刚刚那句话其实只是逐客令,许晨早没了聊天的心情。
敷衍地点了点头,她端起杯子又喝了几口酒,突然品出来一丝微苦的凉意。
初次见面时,她只觉得林向晚有种少见的贵气,后来又觉得她清冷而干净,像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像从未沾过脏污或苦难。
但其实这人的腿瘸着,为了好看常常坐在轮椅上。她的母亲早早过世,而后她年纪轻轻便坐稳了深空科技董事长的位置,整天跟一群老东西打交道。
陆星野评价她“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说自己“除了钱也没有什么”,尽管许晨没钱,倒也不觉得她是在凡尔赛。
这样一想,她那张脸还真有欺骗性。
许晨又想起自己的脸,或许那更有欺骗性。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便是生气都显不出凶相,常常让人误以为软糯好说话。
其实她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放到“利用”的台秤上,连骨头渣子一起卖钱。
这样的两个人,或许注定了只能相互算计吧。但她仍然喜欢林向晚的那张脸,在她心中,完美的脸就该长成这样,没有一丝讨好感,像是雪山上……
雪山上的什么呢?
“在想什么?”林向晚轻声问道。
许晨抬眸看向她。那双眸色偏深的黑眼睛没了镜片的遮挡,此刻罕见地有着柔和的情意,又透着一点悲,不像落在此刻,像落在茫茫的、她所不知道的时间里。
“我们从前认识吗?”话音落地,许晨才发现这句话她问过一遍了。
并未待机的小林轻轻关上通风窗,又拉上了窗帘。房间内的百合与焚香气息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殆尽,只剩下略有些重的海腥味。
林向晚看向空了的酒杯,眉头微微蹙起。小林拿着一瓶威士忌和一罐预调酒走过来,将预调酒放在托盘上,拧开烈酒瓶,给它老板倒了半杯。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林向晚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从前见过你。”
许晨眉梢一挑。话问到第二遍,还真能问出点东西来。
“你也看到了,宋家人不好相与。”林向晚说话间,目光一直停在手里的酒杯上,“据我所知,你从前过得并不开心,不如离她们远一点。”
这也是说了许多遍的车轱辘话,许晨上一次就听厌了。
她挪到林向晚身边,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往茶几上一放,不太客气地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有完没完?”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林向晚的眼中几乎有了一丝泪意,“如果你真的找到了……身世和过去,你就会知道,我说你现在很好,发脾气都好,真的不是在冒犯你。”
这双含着泪的眼睛像是刺痛了许晨的神经,她整个太阳穴都在跳着疼。
放开手中捏着的下巴,她端起那杯威士忌,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刮过肠胃烧起一阵带着微痛的暖意,许晨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拿这东西找冷静了。
她又喝了一口预调酒,把嘴里浓重的酒精味冲淡了才开口,“你既然知道,就说清楚点。”
“我不想说。”林向晚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地拒绝道。
许晨转头,对她怒目而视。这人虽然温柔又大方,但在这件事情上,总是故弄玄虚,又固执得气人。
“不想说就把嘴闭上,以后不要再提。”许晨语气强硬道。
林向晚眉头微蹙,“我没提,是你问的。”
许晨回忆了一遍刚才的对话,发现林向晚说得对。这让她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闷头喝着小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