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员的头颅高高飞起,滚落厅中,鲜血溅了一地。
眾官吏死死低头,连呼吸都屏住,只听得將军的脚步声缓缓远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出门槛时,脚步忽然一顿。
“对了。”
他头也不回,冷声问道:“往年伊犁郡不是会送粮过来?今年为何断了?”
无人敢答。
龟兹將军语气骤寒:“你们……是聋了?”
郡守浑身一抖,连忙道:“將军!前年安西府主曾令您派兵支援,您……拒绝了。”
將军皱眉,似在回忆,隨即嗤笑一声:“是又如何?”
郡守硬著头皮解释:“因您未应召,伊犁便断了对我郡的粮食供给……”
“呵,好一个伊犁。”將军冷笑一声,大步离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眾官吏才敢抬头,面面相覷,眼中儘是恐惧。
与龟兹、轮台两地不同,今年的伊犁显得格外热闹。
安西府城,晌午。
五十里长的官道上,运粮车一辆接一辆,从远处的玄穰丘蜿蜒而来,在秋末的阳光下连成一条金色的长龙。
府城內外的孩童,围绕在粮道周围,將落在地上的麦穗捡起,然后放入自己兜里。
车轮碾过夯实的黄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辙里偶尔蹦出几粒麦子,立刻被守在路边的孩童抢著捡起。
“阿达!看我捡的这根麦穗,比你的肥多了!”
一个扎著羊角辫的小丫头高高举起战利品,金黄的麦穗在她脏兮兮的小手里沉甸甸地垂著。
旁边虎头虎脑的男孩不服气,猫著腰在车辙间翻找:“等著!我肯定能找到更肥的!”
运粮的老把式民兵叼著旱菸,笑呵呵地甩了个响鞭:“喂!那几个娃子看著点路!”
鞭梢在空中炸开的白烟惊起几只麻雀,“待会车軲轆碾著脚指头,可別哭鼻子!”
孩子们嬉笑著散开,却又像觅食的麻雀般,转眼又聚到新出现的车辙旁。
他们的衣襟都鼓鼓囊囊的,那里装著今天最重要的收穫。
王府正殿
江昭明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看向坐立不安的范康。
“范府主,”年轻的安西王敲了敲案几,“能否別蛄蛹了?有点影响本王查看文书。”
范康抬起头,苍老的脸上皱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嘴角咧到耳根,眉头却拧成“川”字,活像棵风乾的胡杨树突然开了。
江昭明从未见过有人能笑得如此“丑”。
“臣。。。。。。臣只是高兴。”
范康的声音有些发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案上的粮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