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江边明月为君留(4)
他朝她宽慰地笑道:“方才就跟你说了,这些是男人该想的事情,你別瞎操心,安心睡一会儿就好。没事的。”既然他敢走这一步,自然是有对策的。
说完后,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將遮住她眉毛的额发朝旁边拨了拨:“闭著眼睛,什么也不要想了。我守著你。”
她翻了个身,侧躺著看了他半晌,忽然觉得,那个需要她操心和保护的少年郎,不经意间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
既柔又刚。
她乖乖地合上眼帘,鼻子闻到院子里冬青的味道,而手心里则是他指腹的触碰,轻且柔,像鹅毛一般抚在她心间。
啪嗒——心中一松,就睡著了。
等到夏月睡熟了后,子瑾小心地將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出了屋。楚秦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见子瑾一出现,便將今日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子瑾听完后,却对旁边的妇人说:“周夫人,麻烦你去屋里看看閔姑娘。她似乎受了些惊嚇,一个人在屋里睡觉我不放心。”
周夫人秦氏正是刚才带夏月来的那位妇人,也是这宅子的女主人。秦氏与丈夫周齐当年是太子门下之人,夫妇二人一直潜居帝京,就等著子瑾启用他们之日。
夏月几乎一觉睡到黄昏,醒来后看到周夫人却想起荷香,先是心里恼荷香没听她的话早走,而后又担心起来。那日,他当著她的面说,要將荷香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说得那样凶戾狠绝,不得不叫人胆寒。
夏月捂著脸,有些绝望。
子瑾闻讯而来,见她神色如此,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他瞅著她,看出端倪:“你担心荷香的安危,我再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她追问。
“只是费些功夫罢了。”白天从夏月口中知道她们主僕二人一直在李季府上后,他今日便放了眼线在李府周围,刚刚得知荷香已经被直接带进宫了。
宫里被尉尚睿管得密不透风,以前还有徐家人,如今除了尚睿自己,谁的手也伸不进宫里去,更何况还要救一个大活人。
不过只要是她所愿,那他拼死也要试一试。
可是他的这些想法,夏月如何看不出来。她正色道:“不成。你要是动不动就想著拿自己的性命去替我换荷香,那我也绝对不同意。我不要她死,你也必须安然无恙。”
他浓密的眼睫微动,却不置可否地给她斟了一杯茶。
夏月有些不放心,握住他的手,说道:“子瑾,你记住,若是你为我送了命,那我——绝不独活。”
她看著他的双眸,一字一字地说著,他微微一怔,眼中泛起波澜,反握住她的手。
“我心中自有分寸。”他说。
室外落日余暉已尽,屋里光线渐渐暗淡下来。
子瑾点了灯,又去关窗户,回身端著烛台:“你隨我来。”
夏月跟著他走到刚才她歇息的內室,没想到床架旁边居然是一个密室的入口。
子瑾掌著灯,带著她走了进去。
密室不大,仅有一张软榻和一副桌椅。
“万一有官兵来搜屋,你悄悄躲进来就好。”子瑾说,“別担心,只需要熬几日就能顺利送你出城了。”
“为何?”
“按照之前的行程,应该不出三日,徐敬业的棺槨就可以到了,徐子章扶柩归葬之时,帝京自然少不了一些波澜。”他说。
七
康寧殿的御书房內,贺兰巡来报,徐家已经有人蠢蠢欲动。
徐家如此被架空,太后如今又搬到离宫不问朝事,自然有人不服,妄想藉机生事。
尉尚睿听后,默不作声。自从夏月失踪后,他的性子愈发让人难以琢磨了。
田远对贺兰巡有些埋怨道:“伯鸞兄,你当初就不该出这主意。”
之前按理应该待南域战事大定,三军凯旋归京之时,再让军队带回徐敬业的棺槨。但是却遭到贺兰巡的竭力反对。
贺兰巡解释道:“洪將军与司马大人才是平定南域的首功之臣,倘若这时还有徐敬业的尸首,那他徐敬业算是败军之將,还是凯旋功臣?”
若是此刻南域未定,淮王还未伏法,徐家父子已先行回京,整个帝京必定只哀不贺,直挫徐家的锐气。从南域到帝京,徐敬业灵柩千里迢迢,徐子章身负人子之孝,必定只能亲自护送,那他一走,全权交出余下兵权,可谓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