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景初自己回忆了半晌,也没记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后来她好奇地又问:“为什么不吃生。”
他瞥她一眼,“你掐指算算?”
“……”真是有仇必报。
刚吃过饭,曾鲤就找了把刷子替他將衣服上和鞋子上的泥仔仔细细地刷了一遍。
艾景初也没閒著。马富贵家来了个大城市的名医的消息不脛而走,旁边居然有村民抱著孩子来找艾景初看病。
做完手上的活儿,曾鲤昨天半宿没睡,直到这会儿才开始觉得困。
她站在老大娘的房门口,想了想,先探进去半个身子,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找到那根灯绳,將灯拉开后,犹犹豫豫地提脚跨进去。
曾鲤看著那口棺材,缓缓地挪步,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直到不能再近。刚才马富贵媳妇开过棺盖,忘了盖上,她站在跟前,不敢朝里面看,但是就这么站著,似乎仍然能闻得到那缝隙中透出的丝丝柏木的气味。
这——仅仅是出远门前为自己准备好的鞋袜而已。
她突然被这话中的淳朴豁达打动了。
等艾景初找到曾鲤的时候,她已经一个人在老大娘的床上睡著了。曾鲤没有关灯,所以他进门一眼就看到了那口棺材,立刻明白了她昨天为什么睡不著了。
可是,此刻她却睡得很沉,以至於他走进屋坐在床头,她也没有察觉。
他第一次瞧见她睡著了的样子,一头长髮散在枕头上,嘴唇微微张著,箍著矫治器的门牙从唇间的缝隙露了出来。下巴上,那缝过针的地方,有一道不浓不淡的痕跡。
艾景初起身回到门口,將灯拉灭,又坐回床头。
雨还在下,落在瓦片上叮叮咚咚的。他就这样默默地陪著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她带著未退的睡意问。
“怕你害怕。”
听见他的话,曾鲤顺势朝那口棺材望去,稍许后,回答说:“我不怕。”
他笑了下,拍了下她的头。
她將手伸了出来,搁到他面前,皱著眉说:“手疼。”
大概因为下雨,房子靠著山,湿气重,她长了腱鞘囊肿的那根手指酸胀难耐,以前这种时候她都是自己咬牙忍忍就过了,现在却是第一次在人面前借题撒娇。
艾景初甘之如飴,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轻轻地揉捏。
她觉得愜意极了,“又想睡觉。”
“那就睡吧。”
“你先唱首歌给我听。”她轻轻说。
“又来了。”艾景初知道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唱嘛,唱嘛,唱嘛。”她胆儿越来越肥,哪会怕他。
他见她躺在床上,仰著头,撒著娇,泛出无限诱人的春光,不禁心神一盪,俯下身就想吻她。可是,待唇瓣相接,那柔软的心情顿时消了大半。
“干吗?”曾鲤问。
“好端端的,戴什么牙套。”口感太差。
“这不是你给我弄的吗?”她说。
“……”
何谓自作自受,这就是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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