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个“恩”字,带一点点卷翘的鼻音,像是可爱的小鱼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我的小心肝勾的活蹦乱跳的。
可是他却不知道,于是我很悲哀。
很想问他,很多问题,或者什么都不问,一头脑发热地吻上去,然后抹两滴眼泪消失到天涯海角,让他上天下地地寻我不得。
吃完饭走在回医院的路上,顾宗琪问我,“你今天早上时候去医院了?”
我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呵,刚才在科室里听小护士说,你在急诊门前彪悍了一下,结果院长走过去,都听到了。”
我大惊,“完了,童若阡会不会被解雇掉啊?”
他笑笑,“你想多了,没事的。”
我趁机问,“顾宗琪,你心里的名医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我蓄谋了很久了,大概从我第一眼见到这个傻傻的让病人去联系整形科开始,延续到他站在手术台上,沉着一丝不苟的样子。
顾宗琪轻轻的把垂下的手相交起来,淡淡的阳光落在他修剪干净整齐的指甲上,泛出一丝轻柔,温暖的光芒,明媚而不张扬,温暖却不灼热。
这双手,外科医生的手,也是他们的生命。
“我心中的名医,是把生命的过程和结果看成一样重要,心存敬畏和感激的医生。”
我笑了,有些傻,但是满心的欢喜。
我们在医院的大门口分道扬镳,我去学校上那无聊的句法分析课。
我忽然惦记起顾宗琪家里那股淡淡的陈年檀木的香味,想寻来,于是我打了电话给秦之文,“帮我找檀香木。”
他有些奇怪,“你要那个玩意做什么?”
“用来熏衣服啊。”
用檀香熏衣服,身上沾满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味道,记忆中的醇厚浓郁,感觉永远不会远离。
“哦,好,我这几天找个给你送过去吧。”他声音微微有些倦怠,我心想他可能是感冒了。
我说,“我不急,心血**的。”
那边很久没有说话,我心疑惑他是不是有事去了,结果他忽然冒出一句,“夕夕,最近有时间出来走走吗?”
“恩?”
“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我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要去……”
“夕夕,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了,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纳木错的吗,我们一起去吧。”
那里是大片大片的蓝色,不是记忆中惨淡的白皑皑的雪地。
我忽然记起,那个冰冷的教室里,每个人冷淡的眼神,我小心翼翼地写道,“我将来想去的地方,就是西藏的纳木错,那里的湖,千年的呼唤,是可以心甘情愿地让人葬身于此。”
他探了过来看我的文字,低声对我说,“回国我们就去吧。”
和秦之文的手,在课桌下绕了一个圈,他说,“我们拉勾吧。”
后来事事错过,恍然一隔,居然五年有余。
我不知所措,手机后盖微微地发热,“为什么,这么突然……”
“以后没时间了嘛,我会很忙的,好了,不需要立刻答复我,想好就给电话我吧。”
我站在学校的小道上,茫然地看手机,我感到世界某处的雾气,慢慢地凝结下来。
这个冬天,冗长而繁复地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