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了杯清酒,仰头饮尽。缠着绷带的手随意搁在桌上。
咚、咚、咚——
三声长叩。
咚、咚。
两声短响。
黑衣女郎举杯饮酒的间隙低语:“日月星移。”
“江河倒流。”疤脸人沙哑回应。
黑衣女郎倏然起身,打了个手势。疤脸人饮尽残酒,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暗巷拐角。
“近日廷尉台抓得紧。”黑衣人低语,“你来时可有人跟踪?”
“没有。”谢廷玉简短应答。
黑衣人目光扫过谢廷玉左手的绷带,那手背青筋凸起,皮肤干裂,掌中心缠着一层纱布,“手受伤了?怎么伤的?”
“被咬伤的。”
“咬伤?”黑衣人想起这疤脸确实养了条恶犬,“又是你家那条畜生?早说过这种凶狗该早早处置了。”
谢廷玉沉默以对。
黑衣人并未起疑。这疤脸素来独来独往,除了交接时必要的话语外,向来惜字如金,这般反应实属平常。
谢廷玉默默跟在黑衣人身后。
两人身后的屋檐阴影处,三道人影悄然潜伏。
“我说袁望舒,你出来还带那么多人作甚?”
崔元瑛眯眼打量着下方,除了廷尉台的差役,还有两队人马潜伏在暗处。
袁望舒侧脸斜睨,冷斥:“母亲忧心我的安危,多派几名亲卫随行保护,有何不妥?你今夜不是也带了人?”
王兰之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顿时收声,悄然跟上。
三人身影之后,暗处潜伏着众多人马。廷尉台差役,崔元瑛的随从,袁望舒的亲卫,谢氏的精兵,皆身着紧身夜行黑衣,在夜色中倒难分得清谁是谁的人。
雨幕中都化作一片模糊的暗色。偶有兵刃折射的寒光闪过,又迅速隐没在黑暗里。
谢廷玉紧随黑衣人穿过幽暗的暗道,几经转折后,眼前豁然开朗。秦淮河畔的城门码头处,数艘大船静静停泊。
她眸色一沉,立即认出这是颍川庾氏掌控的水路要地。
当年王琢璋为让她理清建康世家盘根错节的关系,日日逼她背诵那本《建康世家志》,其中明载,颍川庾氏正是以漕运起家,掌控着秦淮河大半码头。
借着船上火把的微光,只见大船帆布低垂,甲板上堆放的尽是些寻常货物,尽是米粮、布匹等大宗商品,乍看与普通商船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