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胡成的工作都恍恍惚惚的,不知为什么总想起以前和宁悦合作时她的样子。难道她现在工作不是那样的吗?
现在宁悦是怎么上班的?
下班的时候,田秋子约他晚上一起吃饭,胡成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迟疑的工夫,田秋子的笑声从电话那端传来,“忘了说了,我约了利丰投资公司的乐总一起,你如果有兴趣当然更好!”
现在的新创公司和过去的最大不同是,过去的新公司成立以后总是琢磨怎么把产品卖出去,老板主要应付的是各路大买家。而现在的创业公司琢磨的是怎么融资,即使产品还停留在概念阶段不可能落地,但如果有投资者感兴趣,也可能顷刻之间走上一条康庄大路。所以,老板们应付的都是各路投资者。有人打趣说:“以前我们是卖产品,现在我们都是卖身。”
胡成也不例外。他的底气在于他的产品已经打开了市场,有了稳定的盈利模式。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更愿意待价而沽,并不急于出售。在这方面,胡成其实比较保守,比起那些急于挣钱的人,而立之后从大公司出来创业的胡成,对未来的规划已经不仅限于金钱了,他还希望获得一个值得后半生去追求的事业。
乐总是要见的,但也没那么急切。胡成迟了十分钟才到,田秋子略微有些不快,但是乐总也没有太多介意。席间觥筹交错,气氛还是很好的。果然不出胡成所料,乐总对他的公司很感兴趣。胡成的原则只有一个:投钱欢迎,要权免谈。
送走乐总,田秋子让胡成的司机先走,自己载着胡成往自己的住所去。这也是这一阵子以来,胡成常驻的地方。
田秋子的心里还记着宁悦说的那句话。怀疑胡成在有了自己之后,仍然还有别人。这些问题像蚂蚁一样咬着田秋子的心。下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找了个由头把胡成约了出来。从开始胡成的不情愿,到后来胡成的怠慢,田秋子都看在眼里,一股莫名的焦虑在那些疑问中变成一团烈焰,烧得她焦躁不已。她想知道答案!不,她不想知道答案,她只需要胡成的保证,亲口保证!
“听说宁悦在新公司表现不错?”田秋子想到自己刚得到的八卦。
胡成“哼”了一声,“歪打正着罢了。”
田秋子看着明亮路灯下呈现出淡淡黄色的车行道,笑着说:“哦?那可能是误会吧?”
“误会?什么误会?”
“我也是听说的,说她在的那个部门有个小伙子,好像对她不错。”
胡成皱起眉头。田秋子赶紧说:“你要是觉得有必要,我和陈总说一声,让她回家或者调一个部门都行。”
前面是红灯,田秋子就着停车的空档,转头伸手握住胡成的手,柔柔地说,“我不想你为难,你已经很辛苦了!”
胡成没有立即说话,等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看着田秋子,感慨地说:“既然如此,那就还要辛苦你!但是你知道,我是要面子的。如果她因为犯错被开除,我是不允许的。”
田秋子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迟疑着问:“你,你昨晚不是不回来?怎么突然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胡成眉头抖了抖,看了一眼田秋子,似笑非笑:“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还是,你觉得我该去别处?”
田秋子心里“咯噔”一下,开口时声音竟然有些发抖:“别处?你还有别处啊?”
胡成瞥了一眼田秋子,知道田秋子在想什么,脸一沉有些不高兴。他不喜欢女人追问他的行踪,更不喜欢身边的女人之间相互打听。这样一比,宁悦倒是做得最好的那一个。胡成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还是我妈说得对,女人就是需要敲打,宁悦不也是敲打出来的吗。不过,现在不是敲打田秋子的时候。
田秋子不仅是他的情人,还是他的合作伙伴。他公司里的钱有百分之八十都是田秋子带来了。不,只有百分之四十。但是,如果算上利息的话,连百分之八十都不止了!
想到这里,胡成心里就像塞了一把狗毛。像他这样有实力的中小企业贷款难得像上天,如果不是田秋子带着一大笔钱,以略低于高息的价格投进来,胡成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公司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尽管如此,胡成还是不想还钱。好在田秋子也没催过他,大家都像不知道这是一笔借款一样,拿着当投资——还没有分红!
胡成笑了笑,扫了一眼田秋子,闭上了眼睛,靠向椅背,不再说话了。他不想真的激怒田秋子,但也有必要让她明白自己的斤两。
田秋子并不傻,感受到了胡成的不悦和警告。她尴尬地笑了笑,专心开车。
胡成假寐,马达低沉的轰鸣声遥远得好像从另一个宇宙传来。他想起很久以前,宁悦问他的情形。其实——胡成默默地想,我好像从未在这件事上敲打过宁悦。
那一次,宁悦可没有田秋子这么委婉。她是胡成的老婆,法定伴侣,两人间有法定的忠诚义务。宁悦问的就好像她在法庭上盘问证人的样子。不过,那里终究不是法庭,胡成也不是犯罪嫌疑人。他稳住神,断然否认。之后,他看到了宁悦那张脸,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从扭曲到平静。就在他以为接下来会是各种旁敲侧击和正面攻击的时候,宁悦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信你,胡成!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老公,是我——最亲近的人。如果我不信你,我还能相信谁!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宁悦三下五除二把那张照片撕碎,扔进马桶冲掉,“到此为止!Over!”
胡成很惊讶,他有丰富的应对女人盘问的经验,但是这样的,他当然不相信,但是若干个月后,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和各种不显眼的试探之后,他发现宁悦是真的“信”自己时,他也惊讶了,也感动了。有几个月,他甚至为这种信任感动到暂时没了猎艳的冲动。后来,他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他小心翼翼地把她们屏蔽在宁悦所在的那个家之外,而宁悦似乎也真的没有察觉。
日子就那样缓慢又匆忙的,过去了。
不知不觉,胡成也多了个猎艳习惯:谁让他感觉到想涉足那个家了,他就会迅速断了关系。田秋子第一次被抛弃,就是因为这个——胡成发现她手机里有宁悦的电话号码。
胡成想:“不,我可能敲打过别的女人,但绝对不包括宁悦。她敲打了我。我是被宁悦敲打了。”
胡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婚后做出的改变。他有些恼火地皱皱眉,微微动了动身子。宁悦这个女人其实还是很厉害的,自己还是着了她的道!
宁悦下班的时间晚了十分钟,而且是经过潘洁的提醒才发现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赶到幼儿园的时候,天色都暗淡下来。班级里的小朋友基本都走光了,只剩下两个老师陪着胡子渊。宁悦隔着玻璃窗,看到一个老师正弯腰把什么东西收拾到玩具筐里,另一个老师陪着胡子渊坐在小椅子上低头看书,胡子渊两手拖着腮帮子,难得的很安静。
宁悦正要进去,就听里面胡子渊扭头问老师:
“Ellen,怎么我妈妈还没来啊?”
“妈妈工作忙啊!”
“Nancy你有宝宝吗?”
“我还没有呢。”
“我也没有。我打算和Lucy结婚,然后生个宝宝。我就不工作,天天在家陪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