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幼些,到了长安还能养几年,但阿姐那时已经十七岁了。
尽管一家人不会轻贱,但在外人,尤其是谢氏这样的大族来说,阿姐除了一个乍然得来的公主身份,几乎不符合谢氏娶妇的标准。
尤其那位谢大郎还是家族宗子,要继承谢氏一族宗祧,在择妻上更是慎重。
但阿姐当时一眼瞧中了谢大郎,一心要嫁,爷娘便允了。
长女吃了那么多年苦,从未要求过什么,不过是一桩婚事,想嫁就嫁吧。
他们做爷娘的努力护着便是。
就这样,阿姐带着谢氏的不满嫁了过去,徽仪年少,爷娘不与她多说,她便自己派人去打听。
果然,阿姐在谢家并不美满。
阿姐秉性柔弱,性情恬淡温软,在谢家不仅要面对婆母和郎婿隐约透露出来的不满,更要努力去学习长安贵女所需得一应事物。
问阿姊,阿姐总是说无碍,但徽仪能看出她的黯然。
但木已成舟,与谢大郎也诞育了孩儿,阿姐的意思应当是继续过下去了。
徽仪出神间,就听到外甥女咯咯轻笑,拿起了盒子里的金质的孔明锁,爱不释手。
倒是阿姐,见孔明锁是黄金打造的,柔柔表达了此物奢华。
“这太贵重了,小孩子的玩意哪里用得上这样的东西。”
谢家风雅,日常杯盏碗碟都选用上等青白瓷,更贵重些的便是玉石,极少用金。
还记得有一年,她屋里的金酒盏被谢昀瞧见了,虽然没有说太多,但只一句俗物,便让李怀玉往后少用这些了。
君子佩玉,凡是世家大族,皆以玉为风雅高洁,自然看不上黄金这等俗物。
“这有什么,能得明蕙喜欢便成,这可是我专门订做的孔明锁,阿姐难道要辜负我一片真心?”
徽仪扁嘴,大有小时候那般要哭的架势,李怀玉也不纠结了,笑着道:“犀奴多心,阿姐收下就是。”
妹妹的心意她不能辜负,谢昀不喜便不喜吧。
他不喜自己的还少吗?
想到这,李怀玉暗暗自嘲一笑,转头又是换了衣服笑盈盈的面孔对着家人。
徽仪抱着外甥女没瞧见,但杜皇后细心地察觉到了,眉宇忧愁地叹了口气。
果然如她当年所料。
孔明锁送出去,阿爷和大兄三兄编蚂蚱也回来了。
这是父兄以前在陵州常玩的,看三人谁编的蚂蚱最精致,赢的人便可以半日不用做活。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粗活可做了,但三人玩得还是很开心。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兄的蚂蚱编的最好,惹得三兄叽叽喳喳羡慕了好一会。
雀奴这个小名,正是因为三兄那张嘴像个麻雀才得的。
跟大兄的沉稳内敛不同,三兄爱说爱笑,日常挂在嘴边的便是及时行乐。
兄弟姊妹几个凑在一起逗唯一的小娃娃明蕙,永熙帝便凑在杜皇后身边说着家常。
从大郎说到二娘,再到三郎,最后目光落在了小女儿徽仪身上,永熙帝絮絮叨叨道:“咱们太子上月婚事也定下了,月奴家的明蕙也到了读书的年纪,雀奴和犀奴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过些日子在宫中办场春宴,将长安各家适龄儿郎女郎都请来,给咱们雀奴和犀奴相看相看。”
杜皇后也有这个意思,面色赞同地点头,思忖了几息便有了安排,斩钉截铁道:“那便下月,那时候牡丹也开了,正是个好理由。”
“嗯,牡丹宴,甚好。”
永熙帝点点头,夫妻两又说了些朝堂琐事,耳畔皆是儿女们的笑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