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怔忪,忘了擦脸上的不知是泪是汗。
男人将斧头调了方向,还给隔壁婶儿。
他不开口,自有一股无声冷峻,一眼就叫原想留下来多问几句的婶儿打消了念头。
“虞姑娘,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喊一声啊。”
“我晓得了。”
虞嫣转过身来,面向帮她打开了门的男人。
蓬莱巷深处,一队人走出来,看模样是训练有素的军士,步伐齐整,嘴上却没忍住牢骚:“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谎报线索,害老子白白跑了这一趟。”
“今儿还是花灯节哩。”
“舟桥夜市散没散?待会儿喝酒去?”
“敢情好。”
昏暗中几人黑衣黑袴,同面具男人身上的有七八分像。
原是巡逻经过,凑巧碰着她了吗?
虞嫣拉起袖子,在额上眼下摁了几下,从小布包里摸出三串铜钱,“钱不多,军爷拿去喝杯薄酒。”就是不冲他砍断了锁链,让她今夜能安枕,如意能这么快找到兽大夫,都仰赖眼前人。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套着护腕的手臂抬起,大咧咧冲她摊开掌心。
他没有拒绝。
虞嫣松了一口气,放手让铜钱串落下去,拢在他五指中显得小巧可怜。
“入夜了闭门,看见画像的人向官府报信。”
“什么画像?”
“墙上有贴。”
男人掏出火折子,轻而易举摘下了屋檐那头,虞嫣往日要拿灯杆才挑下的纸灯笼,点亮里头仅剩的一点灯油。光晕朦胧,虞嫣这会儿看清了,蓬莱巷每隔两户的墙下,都被贴了海捕文书。
是她在碧涛客栈门前看过的。
海捕文书上画了个独眼老叟,赏金足足一百两。
帝城很久没出过这么高的悬赏金额。
老叟年逾五十,枯瘦干瘪,不知还有力气犯什么重罪。碧涛客栈的两个赏金客,每到夜里,除了议论花楼女娘,说得最多的,就是拿到赏金要如何挥霍,似乎掌握了十拿九稳的线索。
虞嫣目送戴面具的军汉离开,回到屋内落了栓。
想了想,把两只水缸费劲地挪到一侧院墙下。
这一夜噩梦缠身。
她两次梦回那条窄巷,那只捂在她嘴上的大手,腿一蹬,踏空惊醒。
她脱口而出:“如意……”
半掩的窗扉透出冷色晨曦。
黄毛狗狗没有像往日那样,一喊就兴冲冲扑来。虞嫣呆了呆,想起来如意在开宝街的兽大夫那里,立刻掀开被子起身。
开宝街的兽医馆前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