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意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不再去思索后院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她的目标一直很简单。
在当下不可逆的环境里,动动脑筋,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
如今已是雍正十一年,按照历史的进程,皇帝就只剩两年活头了。
说起来,也没听宫里哪个提起过,雍正的身体有旧疾复发,或是日渐变差的苗头啊,怎么就人到中壮年,突然嘎嘣脆了?
容意想不明白,只能啜口茶,叹一句人生无常。
不知怎么的,吕四娘这个人忽然闪现在脑海中,叫人生出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她好像真在哪里见过这名字?
……
晴天晒被,不只是穷苦百姓家会做的事情。
出了清明,日头一天比一天好。今儿早起,木犀便张罗着将正院里主子们用的锦被、床帐、大迎枕都拆下来,洗洗晒晒,忙活了一上午。
只要没有旁的事儿,四爷每日雷打不动,都会来正院陪着福晋用晚膳,顺道逗一逗永琏和可可僧格两个孩子。
木犀望了望廊子外头的日晷,约莫还有一个时辰。
连忙高声吩咐:“云苓,你快走一趟膳房,催着把主子和小格格爱用的笋干老鸭先煲上。其余的菜式,叫他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云苓拉着一张脸,欲言又止,脚下不动弹。
木犀蹙眉:“怎么了?”
“姐姐催的事儿我已经办妥了,方才从膳房回来路过前院,恰好瞧见富察格格带着永璜阿哥进了四爷的书房。永璜阿哥都六岁了,还赖在四爷怀里,嚷嚷着要阿玛陪他一起用饭。我瞧着,爷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了。这饭,不准备也罢!”
云苓心疼自家福晋,说起话来就带上几分气性,没轻没重的。
木犀嗔怪地点了点她鼻子,还没来得及数落,屋里头富察福晋发话了:“木犀,你和云苓进来。”
两个婢子对视一眼,齐齐应是。
这时节,屋外春和景明,进了殿内,却是有些阴冷。万岁爷节俭,三月以后便将宫中大大小小的地龙都停用了,只几位老太妃那儿还烧着。
富察氏正在东暖阁榻上翻书。
她今儿穿一身偏厚的秋香色常服,盘着点翠钿子头,怀里抱着个画珐琅的手炉,面色却依旧有些苍白。
见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进来,摆摆手免了行礼,抬眼笑道:“好了,又不是多大的事,爷不来便不来吧,难不成没有爷陪着我便不会用膳了?近来朝中事多,四爷回了阿哥所,也是去几个新进门的格格那儿留宿,永璜的确有日子没见阿玛了。”
富察氏又笑盈盈望着木犀:“云苓这丫头也是心里念着我,才一时失言,木犀,莫要苛责。”
木犀心下叹了口气,福身应是。
主子从前做姑娘的时候,就是这般好脾性。
她把谁都想的很好。
即便已经察觉,四爷早不是从前相识的少年郎,可主子还是整颗心交付出去,不计较得失。
有些话,木犀这个做大宫女的不适合去点明。云苓却是个机灵的,她一贯莽撞率性,有什么不敢说的。
“主子,您别怪奴婢多嘴,富察格格带着永璜阿哥寻四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每回都恰巧是爷该来正院的时候。上回,永璜阿哥夜里咳嗽,她大半夜将爷从咱们这儿请走了,还不是捏准了主子善良好说话。若是爷在高格格那儿,想来她也没有这个胆。”
富察氏诧异一瞬,有些落寞的垂下眸。
她望见桌上才给两个孩子缝制好的虎头帽,握了握拳,这才看向木犀,轻声问:“你也是这么想的?”
木犀点头,张了张口,将余下的话先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