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有能力的人总是会格外宽容一些,孙嬷嬷也不例外。
她笑着上前,攀住容意的小臂:“听说姑娘要回来了,我早早就叫人收拾好一间小屋,就在我隔壁。只等姑娘发话,就派两个小宫女去搬屋呢。”
“孙嬷嬷实在太抬举我了。主子即然没有特意吩咐,我怎可单独住一间屋。”容意反手握住孙嬷嬷,道,“我也不想叫嬷嬷为难……这样吧,我还是搬去小屋,跟春宁她们住。嬷嬷可安心了?”
宫里就是这样,有时候,你不受旁人的好,就会意味着交恶。
孙嬷嬷这回笑得真心几分:“好,好,只要姑娘愿意。春宁她们屋正好挪出去了一个,只余下四人,都是姑娘先前在茶房相识的,想来,搬进去也能自在些。我这就吩咐人帮你搬屋去!”
孙嬷嬷脚步匆匆,点了两个老实巴交的新人宫女,一道随容意去了大屋。
这时辰,屋里头三三两两聚成一团正热闹着,容意一踏进门,倏地就安静下来。
从小到大,她读书都很好,也曾拿过一些奖,站在聚光灯下人群中心,感受过被所有人瞩目的滋味。可这次,每走一步她就觉得自己的心沉重一分。
这些宫女大的不过二十七八岁,小的才十三岁,如今都满脸艳羡,甚至渴求地盯着她。
她们也想出去,想要活路,一条更好的活路。
容意实在承受不起这份期盼,垂着头,手忙脚乱地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收拢在包袱里,交给两个小宫女,自个儿抱着被褥就往屋外头走。
身后有人唤她:“容姑娘。”
这声汉人的称呼,叫容意住了脚。回眸瞧见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宫女立在身后,长相清秀婉约,有江南女子的气韵。
容意仔细回忆一番,并不记得她。
宫女似乎瞧出来容意不记得她,自陈道:“我姓吕,家中都唤四娘。先前我做活儿伤了手,幸得容姑娘帮着包扎,还没来得及道谢。”
她提起此事,容意便知道了。
原身参加小选时,的确顺手帮过一个宫女,可能自己都没当回事。
孙嬷嬷已经在身后催促,吕四娘忙倾身,用气声对容意道:“姑娘大恩,四娘没齿难忘。”
容意蹙眉,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
吕四娘却只盈盈笑着,要她万万保重身子。
新搬去的小屋面朝南,每日里阳光透过窗缝打进来,晒得暖融融的。是以容意一进门,就觉着通身舒服,没有大屋那种阴暗潮湿劲儿。
春宁早就趴在窗边翘首以盼了。
这会儿拉着容意,像只小喜鹊一般叽叽喳喳介绍个没完,从屋里的床位,到大木柜归属,就连洗脚盆都少不得提一嘴。
“我火气旺不怕冷,靠窗睡正好,你就睡我旁边。那儿原来是我的铺位,干净着呢!”
容意听春宁说话,就忍不住露出笑容。想起袖兜里还留着上午乾隆赏赐的糕点,连忙掏出来递给春宁。
“快吃吧,我用两层油纸包着,小心掉渣。”
春宁听到有吃的,眼睛都亮了。
油纸一层层打开,里头竟然有三块奶饽饽,一块豌豆黄,一块芸豆卷。
都是她爱吃的!
春宁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糕点,咽了口口水,问屋里其余三人:“观月,桃夭,松萝,容意带了五块糕呢,咱们分一分?”
观月这回倒是对容意没有丝毫敌意了,只有些忐忑地看着身边两人,再瞧一眼容意,左右为难。
炕上的桃夭正做绣活儿,摔了绷子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这有些人就是下贱胚子,几块糕就收买去了。谁知道,这糕饼是用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才从主子手里讨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