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阿玛却从未让他沾过政事。
今日,期盼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实现,叫弘历心情大好。搁下笔就笑道:“好!李玉办得不错,赵德胜这回也靠谱,你们都有赏。”
赵德胜喜得眉开眼笑,忙抢先打了个千:“奴才谢主子爷恩赏。”
“油滑东西。”弘历弯起唇角点点赵德胜,又想起一桩事,“对了,那个泡茶的宫女,可曾查清楚底细了?”
赵德胜:“都核实过了。那丫头祖上的确是关外正白旗包衣,至于她阿玛的任职,倒也不算凭空捏造,就是一个干肉库里头当值的下差罢了。经她花言巧语一说,奴才还当是位小管领呢。”
弘历闻言忍不住笑了。
听起来,倒是个伶俐人,今日泡茶又算的上胆大心细。只要不是哪家八旗勋贵安插在二所的眼线,就是一个可以用的人。
他索性摆摆手:“那就赏一个月月钱。人先安置在茶房,等入了夏,爷那些印章不是要专程辟出一间屋来存放吗,就让她来打理。”
赵德胜闻言一惊,狗胆包天地追问:“爷,就一个宫女打理,够吗?”
弘历瞥他:“那把你也丢过去?”
赵德胜讪笑,连连摆手,心里默默为容意点了一支蜡烛。
主子爷是最爱刻章的。
一般多刻些玉质、石质、金质或木质的章子,偶尔心血来潮,也会刻几枚铜章。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印章加起来,统共不下三百枚,有些质地模样还极为相似,底下的人每每翻找,耗时耗力,叫人头疼。
这回可好了。
容意这丫头要理清几百枚章子,可有的忙活喽。
赵德胜两手一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李玉循着话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爷,福晋方才派了人来传话,说今年小选入宫的两位格格已经安顿落脚好几日了,您今儿若是得空,看去黄格格那儿,还是海格格那儿?”
弘历啜了口茶:“黄氏……是黄戴敏那个美名在外的女儿吧?”
李玉一下就明白了话意,顺着答:“是,听闻黄格格出了名的貌美,只是一直倾心主子,这才耽搁了年岁。万岁爷也是看黄总领戍守圆明园尽忠职守,这才成全他们一家。要不,爷今儿晚上就当替万岁分忧,去瞧瞧黄格格?”
弘历对这番说辞挺满意,点头道:“那就去瞧瞧吧。跟福晋说一声,今儿晚膳我就不过去了,别叫永琏和可可僧格等着。”
……
暮色苍茫时分,北妞妞房一带倒是染上几分烟火气。
大通间内,有人忙活着打水梳洗,有人铺着铺盖聊天,还有几个小宫女,趁着窗边最后几缕光线,正给新领到的宫装、鞋袜上绣花。
今岁的夏装是淡绿的纺绸,这种素色,对小丫头们来说太过单一,就会想法子在袖口、领口、鞋帮子几个地方绹绦子,绣花样。
最爱美的年纪,不能描眉画鬓,穿红戴金,就只能绣上满鞋帮的小碎花解解闷。
容意在边上瞧了一会儿,觉着挺可爱。
不过一日,她强大的适应能力似乎就习惯了这里。
她现在住的这种低矮的小屋,在宫中被称为“他坦”,进门时须得稍稍垂下头,才不会撞到脑袋,很是不便。
而脚下这间他坦,则是北妞妞房居住人数最多的一种房型,是统共能住十六人的大屋。像春宁、观月她们,则住在六七人一间的小屋。
前几日,这间大屋刚挪出去两名生病的老宫女,便只剩下十四人。
住在这种他坦的,多是下苦力的粗使宫女,有时,也会分派一些没有背景的新人宫女来填空缺。
原身便是其中的倒霉蛋之一。
这些最底层的宫女们被划为一类,再想要从大屋里挪出去,简直难比登天。
有些人反应过来,就盘算慢慢熬着,熬到放出宫去,还能攒一笔银子重新来过。可人总有个生病的时候。底层的下差,哪有寻太医院学徒们看病的资格。
于是熬着熬着,人就熬没了。
容意想到这里,不免蹙了蹙眉头。
关于原身的死,她遍寻记忆,的确找到了一处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