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要去寻他解相思蛊,那她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兄长就是兄长,不能是别人。她会敬他,重他,像孝敬桑大夫一样孝敬他,但其他的感情,是断然不会有的。
太别扭了。
谁会和自己的哥哥做那种事?
可若换成那个人……
比翼鸟在桃林中啁啾双飞的画面,在脑海中徐徐浮现,柳归雁不由攥紧膝头,心脏在胸膛里“怦怦”。
她其实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只记得他是六年前,被沈如琢带到钱塘的。
当时他身上全是伤,从头到脚少说有三百道血口子,柴刀砍的、斧头劈的,甚至还有簪花划的。两只眼睛也叫毒粉迷住,不能视物。
桑大夫熬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医馆事忙,桑大夫没办法留在身边照顾他。
柳归雁便代替桑大夫,在病榻前照顾了他三个月。
亲眼看着他从一个遍体鳞伤的“丑八怪”,蜕变成一块稀世罕见的美玉,她也头一次尝到心动的滋味。
那样严重的伤,必然是经历了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大难,桑大夫和沈如琢对此都讳莫如深,她自然也不会去多问,默默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也不知为何,他似乎格外喜欢沈如琢的那张傩神面具,伤愈后每每出门见面,都一定要拿它遮面。
或许是他身份特殊,不好让太多人知晓吧?
也或许只是他心中有隐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愿藏在他人的皮囊之下。
这样的病患,柳归雁先前也接触过不少,没法用药石医治,只能靠时间,让他慢慢走出来。
沈如琢都不介意,她自然也不会去拆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配合他表演,只盼着他能好受些,好早日走出阴霾。
可她还没等到那天,他就先离开了,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也再没回过钱塘,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哪怕前世,柳归雁身死,都没能再见到他一面……
柳归雁托着腮,无声叹了口气。
往事毕竟是往事,再怎么追忆也是惘然,只是有一件事,她还是想不明白,越西楼是怎么知道沈如琢的?
庙堂江湖,天差地别,沈如琢便是江湖威望再高,也终归只是一介白衣,如何就值得堂堂摄政王殿下,去了解他?
且听越西楼的口气,他似乎很清楚她和沈如琢关系匪浅,甚至都误会成了别的。
还有“蛮蛮”这个乳名,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连她父亲都从未这般唤过她,他为何昨夜刚刚见面,就能准确地叫出来,还叫得那般缠绵。
就好像他曾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如此唤过她无数遍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柳归雁百思不得其解。
恰这时,马车已到达柳府的一扇角门前。车夫从辕上跳下来,在地上摆好踩凳,喊了声“大姑娘”,对插着袖子,等柳归雁下来。
柳归雁收起思绪,扶着桑竹的手,下了马车,往自己的小院去。
才刚跨进角门,就听一道刻意的咳嗽声响在耳畔。
柳归雁循声望去,就见一高挑清瘦的男子,着一袭绛色长袍,负手立在长廊下。眼角眉梢虽已布上岁月的痕迹,五官却依旧留有青年时的端正俊逸,可见过去也是名噪一时的美男。
——正是柳归雁的父亲,当朝正四品户部侍郎,柳通变。
柳归雁心头不由一颤。
柳通变也眯起眼,笑容格外冷淡。
“闹了这么一大通,终于舍得回来了?为父还以为你打算常住魏王府,不要这个家了。连自个儿亲妹妹的颜面都敢不顾,你眼里可还有半点骨肉亲情,可还有半点家族门楣,你阿娘过去就是这般教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