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遭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越西楼虽冷漠不好亲近,但一向礼数周全,尤其是对姑娘,哪怕对方再惹他生厌,他只多也就冷着脸不理会,不会刻意恶语相向。
似这般当众让人下不来台,还是头一回。
大家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心里皆是一阵惊涛骇浪。
柳知意脸上时青时白,僵在那,不知该如何回应。
末了还是魏王妃站出来打圆场:“祥瑞降世,自是要上呈天听。怎奈这双灵鸟实在过于聪慧,我无论用笛子引,让人到树上捉,都无济于事,还差点将它们吓跑。只好请诸位过来,帮忙一块想办法。谁能毫发无损地将这对比翼鸟从树上引下来,我便以此玉簪相赠,答谢于她。”
说话间,婢女捧着漆盘上前。
便见一支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玉簪,横躺在殷红绸缎上。
簪身莹润通透,顶端镂着一对双飞燕,相向翩跹。燕尾舒展如裁春风,羽翼纤毫毕现,方寸间还用墨玉嵌出流转的眼眸,底下还悬着三缕南珠流苏,迎着阳光熠熠生辉。
一看便知是名贵至极的上上珍品,比之宫廷御物也不逊色。
在场众人皆是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娇客,奇珍异宝见过无数,早已觉不出什么新鲜,可眼下还是叫这根玉簪的做工和成色惊住,克制又好奇地探头往漆盘上张望。
可要完好无损地将这对比翼鸟吸引下来,又谈何容易?
弓箭绳索这类强硬的手段自是不能用,听王妃的意思,似乎笛子也不管用。哪怕有用,瞧越西楼适才那架势,谁敢再提吹笛?
这么多方法都不行,又该如何将它们引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皆束手无策。
魏王妃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应,不由将目光凝向人群外围那道纤弱单薄的身影,“不知柳大姑娘可有主意?”
大家纷纷转头。
柳归雁微不可见地一抖,愣愣看着魏王妃,不知她为何会忽然点自己的名,对上越西楼冷冷斜睨过来的眼神,又颤了下指尖,赶忙错开眼。
魏王妃笑道:“柳大姑娘莫要紧张,我就是随口一问,没办法也不打紧。而今圣人龙体有恙,若是能将此祥瑞之鸟进献到御前,或许能庇佑圣人也未可知。”
柳归雁心念微动。
圣人圣躬违和,这不是什么秘密,打从娘胎里落地起就一直这样,年岁越长就病得越厉害,否则也不至于登基第三年,就急急册封越西楼为摄政王,命他监国理政。
前世,柳归雁与这位圣人接触并不多,但印象极好,依稀记得是一个没有架子、对宫人内侍都和善可亲的温儒之人。当初江淮清执意要立柳知意为太子妃,若不是他老人家亲自下旨,强硬地将正妃之位许给她,她只怕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要叫那帮畜生碾成齑粉。
柳归雁不喜欢出风头,尤其在这么个敏感的场合。
倘若魏王妃只是问她有没有办法将这两只比翼鸟引下来,她自是敬谢不敏,可若是为了给圣人的身体祈福……
抿了抿唇,柳归雁道:“归雁确有一法子,或可一试。”
魏王妃眼睛一亮,“哦?那倒是要好好看看。”
抬手比了个请。
其他人也跟着打量她,好奇有之,怀疑亦有之,更有甚者,还直接“嘁”声表示不屑。
柳归雁努力将这些目光都抛诸脑后,抬手招来边上侍奉的婢女,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那婢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颔首领命退下,再回来,她怀里便多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猫身缠了一圈纱布,隐隐透出一抹血痕。
——正是被柳明心拿鞭子当众抽打的白猫。
众人不由心生疑惑。
“她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用这只猫,上树去抓那两只比翼鸟?”
“想什么呢,且不说它都受伤了,根本爬不了那么高的树。便是勉强上去了,凭这等圆毛畜生的莽性,定会伤了那两只灵鸟。这可是祥瑞,怎能如此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