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花宴办得有多仓促?
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
当天下帖,当天就让人过来赴宴,村口摆酒都没这么草率的。
这两厢一对比,很难不让人多想。
若是旁人,她或许就真的以为,这场花宴是专门为柳归雁一人办的,可是越西楼……哼,绝对不可能。
那家伙有多无情,全长安都有目共睹,让他为了一座城池去跟一个敌国首领虚与委蛇倒还有可能,让他为了一个姑娘,欲盖弥彰地把京中所有贵女都邀请一遍?
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
说到底,不过是魏王妃想先斩后奏罢了。
——越西楼提前回京的消息,昨夜已经传出。魏王妃挂念他的终身大事,想趁他还在骊山上,先把花宴给他办起来,让他没法拒绝,也情有可原。
至于柳归雁那封邀帖。
不过也是魏王妃看她可怜,怕母亲不肯带她过来,才大发慈悲,赠她一道护身符。
否则一个山野村妇生下的贱种,哪里配让魏王妃上心?
可有些事,明白其中道理是一回事,会不会多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此仓促的宴会,还能如约赶过来赴宴的,多少都对越西楼存了几分心思。
只要她能把柳归雁和越西楼扯到一块,大家天然便会对柳归雁生出敌意,即便他二人清清白白,她们也不会再帮柳归雁。
相思蛊的事自然也无需她再担心。
她的话一出,周遭果然再次爆发出议论,比任何一次都要尖酸,都要厉害。目光灼灼盯着柳归雁,直要将她烧成灰烬。
柳明心也跟着鄙夷:“小娘养的就是小娘养的,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柳归雁抿唇站在人群当中。
虽知柳知意只是在转移话题,也知有越西楼在,昨夜之事不可能传出去,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下指尖,心里发虚。
咳嗽一声,她让自己镇定下来,“二妹妹慎言,摄政王殿下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是我等景仰敬重之人,岂能用这等子虚乌有之事,毁他名声?”
目光向周围一扫,“难道在尔等眼中,王爷也是一个色令智昏,能因一个女子的话,就随意断人生死的糊涂之辈吗?”
众人瞬时噤声。
且不说越西楼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便是真做了,凭他的权势和手腕,谁敢说他的不是?
柳归雁轻声一笑。
横竖越西楼今日是不会过来的,那家伙最讨厌热闹了,尤其是这种充满脂粉味的热闹,前世圣人为他安排了那么多场花宴,他都不肯露面,又岂会为了几朵桃花,特特跑这一趟?
她索性也挺起腰板,狐假虎威到底。
“我与王爷并无任何关系,今日来此赴宴,也不过是想一睹魏王妃的风采。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到王爷面前求证,看看究竟是这谣言更真,还是自己的命更硬。
“当然,今日这诸多事端皆因我而起。虽非我之意,但终归有一份责任,理应向诸位致歉。无论今日哪家妹妹能够雀屏中选,我都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等来日婚事敲定,我定再备厚礼,亲自登门为她庆贺,祝她和王爷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话音刚落,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与之前那种看热闹被骤然打断的安静不一样,是一种连呼吸都要掐断的死寂。
柳归雁满脸诧异,不知发生了什么。
身后就传来一句:“所以柳姑娘今日,是打算替本王择妃?”
声音敲金戛玉,煞为悦耳。
仔细听,还压着几分怒,仿佛阴风怒号,摧枯千里,又似烈火入喉,能把人五脏六腑都烧个干净。
柳归雁听出来是谁,人瞬间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