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听霓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踩过第八块海棠花砖时停下脚步看向他:“你总是这样道歉吗?”
他愣了一下,“什么?”
“我生的不是你的气,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事情因我而起。”
“不对,根源在于你父亲,他并不会觉得自己不对,你跟我道歉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她目光清亮,直接指出问题的关键,“而且我来也不是想要得到他的道歉,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又沉默了。
“我会跟倪珍说一下,她闲暇时会帮忙照看真真,你们应该知道吧,她结婚前是一个心理治疗师,对儿童心理学很有研究。”
“再出现很棘手的情况可以带真真去医院找我。”
她转身离开,步伐干脆利落。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
那种失控的感觉又来了。
他明明拥有一切,但总感觉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摊开双手,有一簇阳光透过树影落在掌心。
他握住,阳光就跑到了指背上。
风从指缝吹过。
万物流逝于指尖,他什么都抓不住。
*
书房内,檀香掺着墨香,在空气中涌动。
管家说:“先生,刚两个人说话,我感觉少爷态度也没什么问题,他对待所有人都这样礼貌和善,为什么还要敲打这一下让少爷不开心呢?”
男人正在写毛笔字,刚好写到了最后一个“止”字。
「水失其防,一决莫止。」(注2)
男人漫不经心地写下最后一个长横,搁了笔,“经繁是我儿子,我比他自己都了解他,他跟她讲话时的那个样子,不一样。”
说罢,他拿起纸抖了抖。
这种纸“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是难得的佳品,书写起来极其顺心顺手。
“这样年轻气盛的小女孩,把尊严和原则看得最重要,一句不轻不重话就能让她接受不了,自觉远离,省事。”
管家接过纸,小心卷起来,蓦的想起多年前,青年时期的少爷,交到了一个玩伴,那个男孩子带着少爷做了很多不符合身份的事,在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被家里发现,最后……
那件事以后,少爷再没有主动交过朋友了。
晚上。
梁经繁打开衣柜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角落里坐着一只小小的金色醒狮。
小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明明是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却无端感到可爱。
大约是衣柜门没有关紧,从真真身上掉下来后跳到了这里,怪不得那天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