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朝堂上下都在探讨,“关于我的事情。”
那份《请开北境互市以弭边衅疏》,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扔进了朝堂和军方这两锅原本就不太平静的油里,瞬间炸得噼里啪啦,油星子溅得到处都是。
预料到会有阻力,但没想到阻力这么大,这么……不讲道理。
首先是北境军方内部,以刘副将为首的那帮肌肉长进脑子里的家伙,天天在我耳边嗡嗡嗡,跟一群被捅了马蜂窝的工蜂似的。
“王爷!三思啊!此乃资敌!是养虎为患!”
刘副将每次见到我,开场白永远是这一句,配上他那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我不是要开互市,而是要亲手把大晟版图送给乌兰部。
“刘将军,”
我试图跟他讲道理,虽然这很像对牛弹琴。
“互市是交易,不是白送。我们用茶叶、布匹换他们的牛羊、皮毛,各取所需。他们有了稳定的物资来源,何必再来抢?
这叫成本核算,风险规避,懂吗?”
刘副将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狄人蛮夷,懂什么成本风险?他们只认得刀子和拳头!
王爷,咱们军人,保家卫国靠的是血性,不是算计这些蝇营狗苟的商贾之事!”
我被他这句“蝇营狗苟”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合着在他们眼里,除了挥刀子砍人,其他都是歪门邪道?
“没有‘商贾之事’的税赋,你们军饷从天上掉下来?饿着肚子去跟狄人拼血性?”我忍不住反唇相讥。
刘副将脸一红,梗着脖子道:“那……那也不同!与狄人同桌交易,有辱国格!军心士气何在?”
我:“……”算了,鸡同鸭讲。
军中反对声浪尚未平息,京城传来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
瑞王那个王八蛋,果然跳得最欢。
他在朝堂上慷慨陈词,把我描绘成一个被狄人吓破胆、妄图以金银绢帛换取苟安的懦弱王爷。
“齐王久在北境,恐己被狄人凶焰所慑!
竟行此媾和之举,实乃我皇族之耻!”
“互市?说得轻巧!今日许他以茶布,明日他便索要铁器盐粮!贪得无厌,终成大患!”
“祖宗疆土,尺寸不可与人!齐王此举,与卖国何异?!”
听听!这顶顶大帽子扣下来,要不是我脸皮厚实点,估计能被首接压死。
朝中那些守旧派的老学究们,也纷纷附和,引经据典,什么“华夷之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把孔夫子的话都搬出来证明我大错特错。
一时间,我仿佛成了众矢之的。
朔风城行辕里,堆满了从京城和各地转来的反对信件和奏章副本,内容大同小异,都在指责我“资敌”、“懦弱”、“违背祖制”。
压力山大。
此刻的我感觉自己就像狂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拍死在沙滩上。
周文渊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担忧,连福伯给我炖的十全大补汤都觉得不香了。
难道我的“经济战”大计,还没开始就要夭折了?
难道真要年年月月跟狄人拼消耗,看谁先血流干,谁先国库空?
我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