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酒清甜甘冽,座边人貌美秾丽。今夜的凌恒心情很好,一杯一杯地饮尽酒。姜灼也笑容晏晏,一盏一盏地满上续酒。只是姜灼一直用余光打量着殿中宾客,似乎心有旁骛。“阿灼找到想找的人了吗?”凌恒轻笑着出声提醒。姜灼一怔,盏中酒液不慎洒出些许。凌恒却不在意,只径直牵过了姜灼的手,将被她酒液浸湿的手指衔于唇间,轻轻舔舐。温热细腻的触感随之传来。姜灼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群臣的反应,却发现座中人反应如故,偶有人发觉,也是将戏谑的视线投向了自己。原来凌恒半斜着身子,侧着头,从下座的视角来看,反而是姜灼大胆,竟然当众伸手去凌恒的脸。看着姜灼受惊吓的模样,凌恒的表情似乎很是玩味。“凌恒,姜焰不是别人,很有可能是我在西夏的弟弟。”眼见装不下去,姜灼索性坦白道。“是啊,是我的大舅哥呢。”凌恒却还是笑语盈盈,“说起来我还没有给阿灼介绍我的父亲和兄弟呢,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凌恒的父亲吗?姜灼不敢回答。前世自己嫁入凌府时,凌恒对外的口径都是凌父早在自己孩童时期就去世了。凌恒是对自己动了杀心?还是……姜灼想起了前世的那个皇子谋逆被杀的传闻。因着这也算是一桩皇家秘辛,故而所流传出去的信息甚少,姜灼至今也不知道那谋逆的皇子究竟排行第几,由宫中哪位妃嫔所生。凌恒却没有要等姜灼回答的意思。而是,笑着抚掌三声,道:“近来京中突变甚多,想来诸位爱卿也累了,今夜与宴众卿的名姓,朕也都记下了,不如今夜这宴就到此吧。”不敢多说什么的群臣一一俯身行礼告退。凌恒则牵着姜灼的手,径直向殿外走去。“陛下,您这行径真的很像荒淫之君。”为了缓和气氛,姜灼幽幽开口打趣。从群臣视角来看,就是姜灼这位献舞的胡姬主动挑逗了这位新君,然后惹火上身,毕竟方才二人一同出殿时,亦有不少人摇头议论着。但凌恒却没有说话。夜色迷离,宫灯幽暗。姜灼大着胆子望去,却见凌恒面上竟是少有的严肃。凌恒带姜灼要去的方向是皇宫的西北角。是承德殿。姜灼心中渐渐了然。坤宁殿虽为先皇后寝宫,但毕竟空置二十余年,纵然时常有人打理,但其中物品摆设也渐渐陈旧,但这承德殿是刘贵妃的寝殿,数年来独占恩宠,自然熏香典雅,风光新亮。只是如今的承德殿外侧已被凌恒私兵团团包围,而殿内空荡,不见一个下人。凌恒的视线停留在殿门口的一个食盒,蟹粉狮子头水晶虾饺,锦食玉珍满盘陈列,但油脂凝白,看得出饭食已完全冷却。“父皇——”凌恒有意无意地拉长了音调,又将一把搂过了姜灼,将身体的重心斜倚在姜灼身上,“儿臣自小就不在您身边尽孝,这些可都是儿臣精挑细选给您准备的菜肴,您怎么不尝尝呢?”“孽障!”见凌恒入殿,嘉帝从主座起身,挥袖怒斥道,“朕虽未给你皇子的位份,但自小,你的生辰礼贺年节赏赐都未曾低于皇子的位份,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嘉帝。姜灼从未如此靠近这位帝王,亦不曾在心中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在姜灼心中,圣上就是圣上,天下只此一位。可在此权变之际,凌恒也即将称帝。帝王竟然也有了要互相区别的必要。“生辰礼贺?年节赏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凌恒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您手握着天下的生杀大权,接受着百官的礼贺,每年分给我的那些赏赐,对您又算得了什么?”“你——”嘉帝直指着形态放浪的凌恒,气愤得颤抖。“您其实也知道,比起权力来,钱财根本算不了什么东西?”凌恒却悠然自得,继续道,“不然您也不会甘愿每年送给西夏那么多钱,来换得朝廷安康平遂的假象。”“朕之决策,岂容你置喙?”嘉帝负手背后,避开了凌恒戏谑的目光。“以前是这样,现在可不是了,钱财和安逸滋养出对权力的欲望,我和西夏都是父皇您亲手养出来的怪物,”凌恒依旧笑着嘲讽,转而将搂着的姜灼向前推了一步,道,“哦,对了,儿臣今日来这里,是向您介绍一下您的儿媳,也是我朝未来的皇后——野利莲歌。”自入殿就一直默默低头的姜灼猛然被凌恒向前一推,由不得怔神,张惶回望着凌恒。“……野利?”嘉帝重复着这个异族姓氏,像是明白了什么。与所有大臣一样,嘉帝也没有认出化了艳妆,戴了面帘的姜灼。“西夏国临政太后之亲女,流亡在外的皇子野利赤朗的胞妹,”凌恒轻笑着道出姜灼的身世,又像是恍然想起什么,上前一步,与姜灼并肩而立,“说来,她在我朝也有个名字,想来父皇会对此更熟悉。”“——昭宁郡主,姜灼。”不及姜灼反抗,凌恒伸手摘去覆在姜灼脸上的面纱。姜灼绝望地闭上了眼。之所以想快点找到姜焰下落,之所以负伤也要遮面献舞,之所以不想在群臣露面,都是为了将自己与凌恒和叛乱的西夏人撇清关系。现在这一切全完了。殿侧亦传来抽气声和金樽玉盏砸碎声。姜灼睁眼看去。是刘贵妃。与半年前在大相国寺相见时比,刘贵妃的腰围明显宽和很多。显然她也听到了方才凌恒所言之语。“你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你就不能立她为后,妃,贵妃,皇贵妃,随你:()女配她过分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