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主呼吸。”刘清平站定,“不是气,是呼吸。”
台下有人皱眉。
传统说法向来是“肺主气”,何时变成“主呼吸”?
“你们摸自己胸口。”他说,“吸气时,胸腔扩张;呼气时,收缩。这不是气在动,是肺在动。”
没人敢接话。
这说法闻所未闻。
“明日带一头病死官驴来。”他说,“我要剖它肺叶,让你们亲眼看看气体进出之路。”
人群骚动。
剖牲畜脏腑虽非绝无仅有,但在正式授课中演示,实属离经叛道。
一名学生小声问:“这合《黄帝内经》吗?”
“合。”刘清平答,“《灵枢》有言:‘肺者,气之本,魄之处也,其华在毛,其充在皮。’什么是气之本?就是呼吸之源。”
他又指向经络图。“血循周身,如环无端。不是凭空而来。心跳一下,血行一寸。我在北衙伤卒身上试过十七例,脉停则人亡,脉续则生机存。”
这番话落地,满屋寂静。
老派医者讲究望闻问切、阴阳五行,何曾听过“心跳推血”之说?
但年轻人眼中己有光闪动。
午后申时,官驴送来。
刘清平亲自动手,割开胸腔,取出肺叶浸入清水。随后吹气入气管,肺叶缓缓鼓起。
“看。”他举起湿淋淋的器官,“这就是呼吸之器。不是虚无缥缈的‘气’,是实实在在的物。”
围观学生屏息。
有人伸手触碰那柔软组织,指尖沾上水珠。
“血液从心脏出发,经大脉分小脉,再入细络,最后回归。”他边说边用炭笔在纸上画出循环路线,“古人说‘气行脉外,血行脉中’,没错。但我认为,是气推血行,而非血随气走。就像风吹船行,风是动力,船是载体。”
他顿了顿。“所以治血症,不能只补气。要查血脉是否堵塞,要看心力强弱。”
一名学生突然开口:“那伤者失血过多,为何补气能救命?”
“因为气代表能量。”刘清平答,“你饿极无力,吃一口饭就有力气。血少了,身体运转慢,补气等于加柴烧火。但若血管破裂,光加柴没用,得先止漏。”
这话一出,不少人点头。
看似荒诞,却能解释临床所见。
消息很快传开。
次日清晨,太医李时显带着三名老医联袂而至。
他们在值房外拦住刘清平。
李时显手持一卷黄帛,脸色冷峻。
“你昨日剖驴示众,妄谈气血循环,己触众怒。”他说,“今有联名状一封,呈报太常寺,称尔以邪说乱医道,败坏纲常,请即日取缔医学馆。”
刘清平看着他。
没有动怒,也没有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