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李德智站起身,“突厥轻骑包抄,左翼虚进右翼切后,你也敢在北衙练?”
对方脸色变了。
“末将不知……”
“不必说了。”李德智打断,“明天辰时,你带这队人去教场,当众演示一遍。”
“我要看看,是谁准你们练这种东西。”
他转身就走,脚步没停。
亲兵追上来问要不要抓人。
“不急。”他说,“让他们继续练。盯住每天跟他们说话的人。”
回到府中,他提笔写奏稿。
标题是《整顿北衙宿卫编制疏》。
写到一半停住。
笔尖悬在纸上,墨滴下来,晕开一圈。
他知道现在上这道折子不对劲。
刚打了胜仗,立刻要扩权,朝里那些人只会说他拥兵自重。
可如果不整肃,这支军队迟早不是他的。
他把纸揉成团,扔进角落。
又取出一张,只写两个字:查账。
下面列出十个名字,都是最近频繁出入军械库和粮仓的小吏。
交给亲兵,“一个一个查,钱从哪来,话跟谁说。”
三更天,家仆进来,递上一支蜡封短笺。
火漆印是暗红色,封口有细微刮痕,像是被人拆过又重新封好。
他割开蜡层,抽出里面的纸条。
字迹工整,墨色偏淡,一看就是董艺海的手笔。
“公今之势,功高震主,太平府与御史台皆有弹章待发。若执迷兵权,恐步韩白后尘。不如暂乞病退,以全威名。”
李德智猛地站起,纸条撕成两半,再撕,再撕。
碎片撒了一地。
他胸口起伏,盯着那堆碎纸,像盯着一群咬人的虫。
“叫陈七备马。”他吼,“去中书省。”
家仆吓得后退一步。
“大人,这时去了,怕惹祸上身。”
“我去问问那个唱戏的,到底站哪边!”
声音大得震梁。
可他没动。
站了一会儿,自己弯腰,一片一片捡起地上的纸屑。
吹掉灰尘,拼在桌上。
手指顺着字迹划过去,一遍,两遍。
然后掏出火折,点着。
火苗窜起来,烧到指尖才松手。
灰烬落在案上,像一层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