挛鞮人的步兵方阵,走在骑兵的前方。带着沉闷的踏步声和嗜血的咆哮,开始向峡谷里行进。箭雨稍缓,不是因为松懈,而是为了节省箭矢给待宰的羔羊最后一击。凌云眼中没有任何笑意,只有冰冷的疯狂。她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咽了咽干涩发痛的喉咙,哑声喊道:“小七,候三,在吗?”两个人影立刻跑向她:“凌将军。”声音依旧浓厚,两个人都只受了点擦伤。“你们两个,不怕死就攀上去!绕到蛮子屁股后面烧他娘的!”“不怕!”两个人的声音没有一刻犹豫。“我也不怕。”“还有我”……二十个只受轻伤的死士站了出来。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重的喘息。他们很清楚,不拼命,就得留下这条命。他们撕下破烂的衣襟,学着凌云的样子,胡乱涂抹在脸上、身上。——不是为了隐身(那太天真),只是因为他们的将军每次出战都会这样涂脸,更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地狱爬出的恶鬼。“烧他娘的,老子死也要多拖几个垫背。”凌云没再多话,抽出长剑割下一片衣袍,“哧啦”撕成两条,“跟我一样,把布条缠在手上,不然容易滑下来。”死士们迅速跟着做,都往手上绑布条。小七对着凌云一抱拳:“将军,我烧了他们屁股就回来。”凌云凝视他一秒,随即重重点头:“小心!我等着你!”…二十名死士壁虎一样攀上岩壁,凌云终于有了几秒喘气的空,她咬着牙,抓起自己脱臼的右臂,闭眼用力一拧。剧痛立刻让她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呃啊——!”一名死士被利箭贯穿大腿,惨叫着跌落在地,血肉溅出好远。“噗嗤!”又一人被射中后心,身体挂在藤蔓上,像风干的腊肉。…凌云大喘着气,活动着才复位的右臂再抬头时。十五具尸体已经永远留在了冰冷的岩壁上,翠绿的藤蔓间,成为这场突围的祭品。下方,谷底的残兵点燃了那些覆甲的马尸。火苗蹿起,燃烧的并非只有皮革,高温下,马尸很快膨胀,“嘭!嘭!嘭!”沉闷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噼啪爆响的马尸如同一个个被点燃的油脂炸弹,滚烫粘稠的脂肪块和碎裂的骨片霰弹般喷射进挛堤人的阵型!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焦肉、粪便和油脂的恶臭浓烟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谷底!挛鞮人的皮甲不知用什么方法制成,并不会立刻起火。但这从天而降的、滚烫粘稠的“人油炮弹”和令人窒息作呕的毒烟,瞬间打乱了他们的阵型。士兵们惊恐地拍打身上燃烧的粘稠物,阵型大乱。就在这地狱般的混乱和浓烟掩护下,在鲜血与碎肉的包围下,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拓拔野站立的岩石后。她像一个从血池里爬出的索命恶鬼,猛地扑向岩台上的拓拔野!她的动作毫无美感,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本能。拓拔野的亲卫反应极快,瞬间挡到拓拔野身前,一柄弯刀带着厉啸劈向凌云脖颈!凌云狼狈地侧身翻滚,想要躲开这致命一击。可游牧民族体魄实在太过彪悍,那亲卫力大如牛,动作如电,凌云没能完全躲开他的弯刀。刀尖砍上她的肩后,砍到她左肩胛骨上,又在她的一滚之下,长长的向下划开一个口子。凌云只觉得背上一阵凉风,好像被刀砍到了,却一点也不痛。借着翻滚之势,她抓起半截断裂的矛头,狠狠向后一插,捅进那亲卫的小腹,用力一搅再向后用力一拽!肠子和着鲜血喷涌而出!拓拔野怒吼着拔刀冲来,眼看刀锋及体!凌云不退反进,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入拓拔野怀中!在对方错愕的瞬间,她本能地张开嘴,如同一只捕食的猛虎,狠狠咬向拓拔野的咽喉!“呃——!”拓拔野的怒吼被凌云吞进喉咙,滚烫的鲜血涌进凌云的口腔,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死亡的气息,顺着喉管进到胃里。凌云突然兴奋起来,身体里有一股原始的,强烈的力量在爆发!——咬!咬断这条脖子!要听到脆生生的,喉咙碎裂,血管爆开的声音!!她死死咬住拓拔野的脖子,身体被拓拔野疯狂捶打也不松口!直到对方捶在她身上的手没了力道,她才猛地一甩头,撕下一大块血肉!拓拔野捂着喷血的脖子,像一只被割喉的鸡。他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鬼面罗刹!她真的会吃人!!凌云脸上鲜血混合着泥巴,面容狰狞如地狱修罗。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手指擦掉嘴角拓拔野的血,举起指头给他看,勾起嘴角盯着他的眼睛,慢慢把手指送到嘴边。拓拔野的眼珠子几乎就要掉出来,脚一软,慢慢向地上滑去。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凌云那沾着自己鲜血的手指头上。,!凌云脸上的笑意愈加明显,可混在血和泥里的笑容看着却更加狰狞可怖。拓拔野终于倒在了地上,眼睛瞪着凌云,胸口大力的起伏着,很用力很用力的呼吸。看得出,他呼吸很辛苦。拓拔野的反应,她很满意!凌云的手指在拓拔野不敢置信的目光里缓缓靠近嘴边,粉色的舌尖慢慢伸出。这一刻,这小小的舌尖在拓拔野的眼睛里,根本就是一条才探出脑袋的毒蛇!凌云缓慢地,虔诚地,甚至有些暧昧地,轻轻舔掉指尖上带着腥味的血。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什么美味。拓拔野的精神刹那间轰然崩塌,魁梧的身体烂泥一般瘫倒在地。凌云弯腰捡起拓拔野掉落的弯刀,一步一步走近拓拔野,抵住他的心脏。“让你的人,退后!”后肩剧烈疼痛和过度暴发让凌云此刻身体接近虚脱。可是,她必须走稳每一步!抵在拓拔野胸口的手一点也不能抖!说出来的话一丝气息也不可以乱!架打完了,现在打的是心理战。只要有人先露出一点点破绽,战局都有可能改变。挛鞮人太多了!凌云这一把赌的是生死局!她的目光扫过拓拔野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一个大胆而恶毒的念头浮现。“知道么?”她扭曲的脸孔凑近拓拔野的耳朵,混着血和泥的脸遮掩了清丽的五官,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皮肤上,声音轻得像鬼影。“你爹…挛鞮老狗,和宁北王做了交易…可那老狐狸把你们卖了!呵呵呵……”她齿间挤出一声嗤笑,“我和你,都是弃子……”拓拔野的瞳孔骤然收缩!谎言,永远比冰冷的刀锋更锋利!尤其当它带着三分真相的毒。凌云看着拓拔野剧烈起伏的胸口,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她当然是在胡说,她根本不知道拓拔野的爹跟朝里哪位大员有勾结。所谓‘兵不厌诈’。这些话,不过是在嗅到挛提人腥臊味里混着的大晋贵族爱用的伽蓝香之后,临时编造的毒箭。宁北王也好,兵部尚书也罢,这盆脏水泼出去,总要烫掉幕后的毒蛇一层皮。她只是想引出和他们勾结的那个人。就算引不出来,糊点屎在宁北王身上也挺好。看到拓拔野精神一点一点崩溃,凌云觉得时机到了。她手上轻轻用力,拓拔野的皮甲凹了下去,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嘎声,:“想活,就让他们退,现在!”凌云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极平和,似乎她跟他并不是在生死相搏,而是针对某件东西在讨价还价。“退!退开!!”拓拔野艰难点头,声音嘶哑漏风,根本提不上力来。还在混战中的双方士兵都没有听到,拓拔野无奈,染血的手颤抖着,从腰带里抠出一支半尺来长,坠着黑色小辫的骨哨来。一抹邪魅恶毒的笑意在他眼里转瞬即逝,但凌云没来得及捕捉到,拓拔野抬手示意凌云接过去。挛鞮人崇尚暴力,:()凰女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