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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4页)

他呆呆地望着,见豌豆眼在尸体的另一侧跪着,也在发呆。远处,在靠近河的地方,队长和大嘴唇正在挖坑。古斯先生独自坐在火炉旁吃饭。三匹马都卸了鞍,但没有人把它们送回马群去,它们在一旁吃草。大部分人站在狄兹的脚边,看着波·坎波工作。

后来,波·坎波放弃了努力。“还是带着它埋了吧,”他说,“我倒很想见见那个年轻人,这矛一直插进他的锁骨,穿透了他的心脏。”

纽特在毯子上坐着,一时间感到异常孤单。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人与他说话。没有人向他解释狄兹的死。纽特哭了起来,也没有人注意他的哭泣。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活儿,古斯先生在吃饭,队长和大嘴唇正在挖坟。稀汤琼斯在修理马镫,用压抑的声音与伯特·博罗姆说着话。纽特坐在那里哭,怀疑狄兹是否知道他身边正发生什么事。那爱尔兰人和织针,还有瑞尼兄弟守着牛群。又是一个美丽的早晨,山脉好像更近了些。狄兹还能知道这一切吗?纽特心里想弄明白。他不再朝尸体看了,但他不知道狄兹是否多少有些感知。他觉得他有。他知道,如果有什么人在注意他,那就是狄兹,狄兹一直是他的朋友。只要想到狄兹仍然注意着他,也只有想到这里,他才不再感到那么孤独。

但是,即便是这样,那个狄兹,那个在过去的年月里日复一日走来走去,总是对他微笑、给他关怀的狄兹死了。纽特坐在毯子上不停地哭,直到哭得他自己也怕永远止不住时才不哭了。没有人注意他。在准备埋葬狄兹的整个过程里,没有人过来与他说话。

豌豆眼没有哭,但他受到的震动太大了,两条腿直发软。

“啊,上帝呀,”他一次又一次地说,“上帝呀!”队长说是个印第安小伙子杀了他。狄兹还穿着那条他长期以来一直喜爱的补丁摞补丁的棉被裤子。豌豆眼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看待眼前这件事。自成立帽子溪牧牛公司的时候起,他与狄兹就是两个主要雇员,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这意味着要干的杂活儿更多了,因为有些杂活儿队长只信得过他们两个。他记得他和狄兹有过一次很好的交谈。他心中模模糊糊地有个计划,等机会到来的时候再和狄兹谈一次话。现在这一切当然已成往事。豌豆眼走过去,靠在篷车上,希望他的两腿不再发软。

别的牛仔也都忧郁不堪。稀汤琼斯和伯特·博罗姆虽然认为白人与黑人说话太多不合适,但他们两个在交换看法时,也都认为不管怎么说,这个黑人格外值得敬重。织针纳尔逊主动要求协助挖坟,因为那一天得克萨斯公牛追赶他的时候,是狄兹把它引开的。盘子波吉特平时与狄兹说话也不多,但当他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看见狄兹从热浪中骑马回来时,曾多次受到鼓舞,因为他的归来表明他走的路是对的,离水不远了。盘子巴不得自己过去和这个人说的话多一些。

大嘴唇主动要求帮助挖坟,考尔准许他干了。挖坟的工作以前一向是派给狄兹干的。考尔埋过许多战友,包括杰克·斯普恩,都埋在乔舒亚·狄兹挖的坟里。大嘴唇不会挖,事实上碍手碍脚的,但考尔容忍了他。大嘴唇还在不住嘴地说,尽管什么意思也表达不出来。他们把坟挖在咸水河与保德河交汇处以北的一个小高岗上。

奥古斯塔斯细心地用一块篷车苫布将狄兹包裹起来,用一根结实的绳子牢牢地捆好。

“旅途寿衣。”奥古斯塔斯说。

别的人什么都没有说。他把狄兹放到篷车上,这时纽特站了起来,哭得眼都快瞎了。

波·坎波领着大队人来到墓地,大家把狄兹安放在坟里,迅速地用土掩埋好。爱尔兰人自动唱起了挽歌,歌声婉转悲切,所有的牛仔立即恸哭起来,就连斯佩特尔家的那个孩子也哭了,他连自己的弟弟下葬时都没有落泪。

奥古斯塔斯转身走开了。“我讨厌葬礼,”他说,“尤其是这一次。”

“按照这种速度减员,到蒙大拿的时候就剩不下几个人了。”他们返回营地时,大嘴唇说。

他们估计当天就会起程,因为考尔队长从来就不肯无故逗留。然而,这一次他依依不舍。从墓地回来后,他用一把大榔头把车帮上一块松动的木板敲下来。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要做什么,而他那副表情吓得人们都不敢问。他拿起木板来到墓地,在那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一直坐在狄兹的墓旁,用小刀在板子上刻着什么。阳光照在他那把小刀上闪烁不定,牛仔们困惑不解地看着。他们简直不明白什么事能花去队长那么长的时间。

“他的名字并不长。”大嘴唇说。

“那不是他的全名。”纽特指出。他不再哭了,但仍感到空虚。

“另一个名字是什么?”杰斯帕问。

“乔舒亚。”

“啊,我打赌。”杰斯帕说,“那是个好名字,第一个字母是J,跟我的一样。要是早知道,我们会一直叫他那个名字。”

后来,他们听到了榔头声。那把榔头很大,他们常用它来敲篷车轮子,把轮子校正。考尔队长把那块木板深深地钉进坟头的土里。

奥古斯塔斯独自一人坐了大半天。纽特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着,他走过来蹲到纽特身边。纽特因为怕自己又哭起来,就想自己单独待一会儿。

“咱们去看看他给老狄兹写了些什么,”奥古斯塔斯说,“你的父亲埋过很多人,我都见了,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用心过。”

纽特心不在焉地听着,他坐在那里,麻木得很。当他听见奥古斯塔斯提到他父亲的时候,那几个字一时沉没在他的麻木中,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后来他才注意到。“我的什么?”纽特问道。

“你的父亲,”奥古斯塔斯说,“你爸爸。”

纽特心想,古斯先生开玩笑也不挑个时候。队长不是他爸爸。也许狄兹的死对古斯先生的影响太大,他有点儿精神错乱了。纽特站起来。他想最好不去理会他那句话——他不想在这么个时候使古斯先生感到难堪。队长还在用榔头敲着,把那块长长的木板钉进硬土地。

他们走到坟墓跟前,考尔已经钉好了板子,正在休息。有两三个牛仔也慢慢地向墓地走去,他们有点儿犹豫,不知道队长欢迎不欢迎他们过去。

考尔队长在那块粗糙的木板上把字刻得深深的,这样,风沙就不会很快将它们侵蚀掉。

乔舒亚·狄兹

与我共事三十年,与科曼切人和基奥瓦人战斗二十一次。任何情况下都不气馁,从不拒绝接受任务。品行优秀。

伍德罗·考尔队长

牛仔们一个一个走过来,默默地看着木板。波·坎波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奥古斯塔斯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那是他在边境服役的那些艰苦卓绝的年月里,得克萨斯总督授予他的勋章。考尔也有一枚。勋章上有条绿色缎带,颜色差不多已褪去。奥古斯塔斯将缎带系了个圈,把它套在坟墓的那块木板上,牢牢地系好。考尔队长走开了,去把榔头放下。奥古斯塔斯跟在后面。大嘴唇一天都没有哭,现在突然呜咽起来,泪水流进他那个耷拉着的嘴唇里。

“真希望我一直待在孤鸽镇。”他不再哭的时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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