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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3页)

罗斯科想,这个问题问得太露骨了,他不急于回答她。二十年前,他喜欢一个叫贝齐的姑娘,他想找一个晚上邀她出去溜达溜达,可又不好意思。就在他磨磨蹭蹭的工夫,贝齐得天花死了。他一直后悔他们没能一块儿散散步。打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与女人打过交道。

“啊,没有。”他终于回答道。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路易莎说,“你让那个司法官自己去找老婆,你留下来,咱们结婚。”

她说话时用的还是平常那种表示肯定的语调,声音很高,可能是吆喝了一天骡子,不习惯小声说话吧。

虽然她的嗓门儿挺大,但罗斯科还是以为他听错了。一个女人是不会就这么叫一个男人和她结婚的。他仔细分析她的话,想搞清楚他什么地方误解了她。他无言以对,只好慢慢地嚼最后一口玉米饼。

后来,他问她:“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咱俩应该结婚,”路易莎大声地说,“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不多说话。吉姆要是手里没有酒瓶,他的嘴一分钟也不闲着,我都听腻了。还有,你长得瘦,就算你活不长,埋起来也容易些。我埋的丈夫太多了,不得不把这也当成一件事考虑。你说呢?”

“我不想结婚。”罗斯科说。他知道这么说不礼貌,但是他吓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啊,你是没有时间考虑,”路易莎说,“趁你吃饼的工夫,再考虑一下。我不喜欢埋葬自己的丈夫,也不喜欢一个人过日子。吉姆什么也不会干,但至少**有个人。我有六个男孩子,一个也不在家;还有过两个女儿,都死了。一共八个孩子。我总想凑够十个,还欠两个,可是时间不多了。”

她吃了很长时间的玉米饼。她显得挺快活,可罗斯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快活。

“你家里有几口人?”她问道。

“只有弟兄四个,”罗斯科说,“妈死得早。”

路易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使他紧张起来。他想起她叫他边吃饼边考虑是否肯娶她,但是他已经没有胃口了,仅仅是把饼硬往肚子里填。他对越来越多的人感到越来越深的怨恨。首先是杰克·斯普恩,一开始他就不该到史密斯堡来。接着就埋怨一连串他认识的人,他们的行为太欠思考,导致他现在困在野外的这么一所房子里,对付这么一个难以对付的寡妇。杰克应该随时准备好手枪,不该用猎野牛的枪。本·约翰逊也一样,他本该干他的牙医,不该大白天上大街溜达。要是爱尔迈拉打算逃跑,七月当初就不该娶她。当然,爱尔迈拉上那条运酒船也是无事生非。

在整个过程中,就没有一个人肯替他考虑一下,更别说史密斯堡全城市民了。桃子约翰逊和查理·巴恩斯尤其如此,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离开了史密斯堡。

说史密斯堡的人们不关心他倒还可以,但不能这么说路易莎·布鲁克斯。她对他的关心已远远超过他惯于接受的。

“我向来就很少吃肉,”她说,“靠玉米饼过日子能使你脚下生风。”

罗斯科并没有感到脚下生起了什么风,相反,因为刚才被树根抽了一下,现在脚仍然隐隐作痛。他把最后一口饼塞下去,又喝了一两口凉井水。

“你长得不难看。”路易莎说,“吉姆长了很多疣子,手上、脖子上都有。我看你没有长疣子。”

“没有,我没有长。”罗斯科说。

“好啦,这就是晚饭。”路易莎说,“我的建议你考虑好了吗?”

“我不能。”罗斯科尽量使自己说得礼貌些,“我要是不接着去找七月,就会失业。”

路易莎火了。“你可真是个好客人,”她说,“我告诉你怎么办吧,咱们先试试。你还没有跟女人睡过,所以不知道结婚是怎么回事。没准结婚很适合你呢。要是结了婚,你就用不着过副司法官的冒险生活了。”

罗斯科不得不承认,当副司法官是够冒险的,可是七月的经验证明,结婚也得冒险。

由于他们直接从锅里拿饼吃,所以连盘子都不用洗。路易莎站起来,把饼渣扔到门外喂鸡,它们一拥而上,有两只还跑进了屋里。

“你不吃鸡吗?”罗斯科问。他心想,要是有鸡肉就饼吃,该有多香啊。

“不吃,我喂鸡是为了让它们吃虫子。”路易莎说,“在亚拉巴马,我把一辈子的鸡都吃了。”

罗斯科又紧张起来,因为马上就要考虑怎么睡觉的事了。他曾想着能在屋里睡,以免为蛇和野猪担惊受怕,但这一希望已经化为泡影。他一辈子都不曾单独与女人在一块儿睡过一夜,也不打算从路易莎开始。路易莎正站在门口用瓢喝水。她漱了漱口,把水吐到门外,然后把水瓢放回桶里,便向罗斯科靠了过来。她离罗斯科这么近,吓得他险些连椅子带人向后仰翻在地。

“罗斯科,你浪费的日子够多了。”她说,“咱们试试吧。”

“可我连怎么试也不知道。”罗斯科说,“我打了一辈子光棍儿。”

路易莎直起身来。“我遇见的男人个个都是废物,简直蠢透了。”她说,“想想看,你现在拼命去追一个司法官,可你也许永远追不上他。他现在到了美国最危险的一个州,就算你把他找到了,可他马上就会去找他的老婆,而他的老婆根本就不愿意再和他过下去。可能没等这一切结束,你早已被印第安人剥了头皮或者吊死,也可能被墨西哥人用刀子捅死了。实际上,你干的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可我呢,我在这里有一块地,身体又好。虽然你一不会种地,二不会过有老婆的日子,可我愿意要你。你对那个司法官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对那个城镇也没有用处,可对我有用。我能教会你使斧子、赶骡子,保证有玉米饼叫你吃。今年晚些时候咱们还能有豆子就饼吃。我会做豆子。再说,这一带没有几个人有鸭绒垫子,但我有一张,睡在上面又软又舒服。可你吓得连试都不敢试。你不是个胆小鬼又是什么?”

罗斯科可没想到能听见这种长篇大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观察过那么多结了婚的人,路易莎对待结婚的态度与别人的都不一样,当然,他以前确实没有花时间探讨过结婚问题。然而,他日落前才骑马来到路易莎的地里,现在天才黑了不到一小时,不管怎么说,她的建议太仓促了。

“可是咱们互相还不了解,”他说,“你怎么知道咱们能过到一块儿?”

“我没说咱们能一块儿过,”路易莎说,“所以我说咱们先试试。要是不喜欢,你就走。我要是没法儿跟你过,我当然会赶你走。可你连试试的胆子都没有。我看你是怕女人。”

罗斯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偶尔找妓女则属例外。可他只在内心承认,不明着对路易莎说。思索了一会儿,他决定最好对她的逼问不做回答。

“我看我还是到房后去睡吧。”他说。

“可以,挺好。”路易莎说,“可是要当心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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