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妮看见他时并不显得尴尬,只是微微笑着放下了裙子。“嘿,叫你白看了,可我不在乎。”她说,“看来你还没死。”
“没有。”七月说。
甄妮仔细地看了看他,似乎要搞清楚他确实好了。她的脸色憔悴,但他还挺喜欢她那双棕褐色的大眼睛。
“玩儿会吧?”她说,“你浪费了整整一下午。”
“啊,”七月说,“我不怎么喜欢玩儿。”
“看来也是,都快把肠子吐出来了。”甄妮说,“但我不能等,先生。今天来了三群牛,牛仔们正排队等着爱我呢。”她朝楼梯下面看去,酒吧里的声音混乱、嘈杂。
“我就是这么爱上爱尔迈拉的。”七月说。遇见了她的朋友,使他顿时看清了他的生活。他与这些牛仔一样简单——他爱上了一个妓女。
甄妮看了他一会儿。她从屋里匆匆出来,为的是多拉些客,但七月眼睛里有些什么使她慢了下来。她从未见过蕴含着这么深沉的悲戚的眼睛,这么一看使她的心直往下沉。
“爱尔迈拉厌倦了这种工作,”她说,“是打野牛的人使她放弃这行的。你来得正是时候。”
“是的。”七月说。
两个人相视不语。甄妮不想走到下面那乱哄哄的声音里去,七月也不想迈出门到车马店去。
“你不想干这行吗?”七月问道。
“怎么,你也要爱我了吗?”甄妮用她那直爽的方式问道。
七月知道,如果他稍一大意,就会那样的。他太孤寂了,并且缺乏自制力。
“你不想干这行吗?”他又问了一遍。
甄妮摇了摇头。“我喜欢牛仔们来。”她说,“在道奇这个地方,人们不断往这儿来。牛仔比打野牛的人强多了,但打野牛的也是人哪。”
她想了片刻。“我可不能整天在一间房子里闲坐着,”她说,“要是有谁跟我结婚,恐怕我也会跑的。我一到冬天就不高兴,冬天没有什么人来。”
七月想起了爱尔迈拉。她终日坐在阁楼上,两条腿向下耷拉着,除了他和乔,没有人来,罗斯科也只在捉到鲇鱼时才偶尔来一次。听了甄妮的话,使他对他与爱尔迈拉的生活有了新的认识。
“你应该马上回家去,”甄妮说,“就算找到了爱尔迈拉,也没有什么好处。”
七月也认为怕是没有什么好处,但他不想回去。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这一举动使甄妮突然不耐烦起来。
“我要走了,”她说,“你要是找到了爱尔迈拉,就告诉她,我还保存着她给我的那条裙子呢。她什么时候想要回去,就给我来封信。”
七月点点头。甄妮最后望了他一眼,一半可怜,一半无可奈何,然后匆忙下楼去了。
她离开后,七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觉得他失去了一个机会,尽管他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机会。街上的牛仔熙熙攘攘,从一个酒吧到另一个酒吧,拴马桩上拴满了马。
他走到车马店给新买的马放上鞍鞯。店主是个老头,他背靠一个装马蹄铁钉的桶坐着,不时从放在**的罐子里倒酒喝。七月付了钱,老头没有站起来。
“你是哪个牛群的?”老头问道。
“我自己一个人。”七月说。
“啊,”那个人说,“是个小牛群。这个时候动身可少见啊。你说呢?”
“可不是嘛。”七月说着,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