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在互相施洗礼吧,”奥古斯塔斯说,“你是看见了,还是闻见了?”
“我看见他们了,”狄兹说,“四个人。”
“有杰克吗?”考尔问。
“他算一个。”狄兹说。
“他们是在饮马还是扎营了?”考尔又问。
“扎营了,”狄兹说,“他们把一个赶篷车的人打死了,他有威士忌。”
“挖坟的人又有活儿干了,”奥古斯塔斯边检查步枪边说,“趁他们还没有把堪萨斯整个杀光,咱们最好先动手。”
豌豆眼与纽特留下来看守马匹,狄兹带着考尔和奥古斯塔斯步行了一程。他们爬上一个山丘,看见威尔巴杰的马正在五六公里外那无垠的草原上吃草。在他们与马群之间有一条河岸陡峭的小河,靠近河岸的地方停着一辆篷车,那四个人在各自的鞍毯上休息,其中一个便是杰克·斯普恩。赶车人的尸体在五十米外躺着,毯子上的人不时用手枪朝接近尸体的秃鹫射击,聊以自娱。有一个人没有射中,便生气地抄起步枪打死了一只秃鹫。
“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考尔说,“居然连个站岗的都没有。”
“可不是,他们把这一带的人都杀绝了,只有咱们例外,而咱们也不过才走到这儿。”奥古斯塔斯说。
“先等等,”考尔说,“他们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咱们顺河床给他们个突然袭击。”
奥古斯塔斯看了片刻,说:“真希望杰克起来跟咱们开火。”
“他不会的,这你知道。”考尔说。
“问题是我宁可开枪打死他也不想吊死他。”奥古斯塔斯说。
“我也没有吊死他的兴致,”考尔说,“可他就在那儿。”
他回来向豌豆眼和纽特讲了讲情况,对他们俩提出要求——一听见枪响就把马牵过去。
“杰克和他们在一起吗?”豌豆眼问道。
“他在那儿。”考尔说,“这个情况很不妙,可谁叫他把自己卷进去了呢。”
他们一直等到太阳偏西,才绕了个大圈子来到东边距那几个人的营地两公里远的河下游地带,然后悄悄地顺河床向上游走去。陡峭的河岸形成良好的掩体。他们看见三匹马在河里喝水,考尔怕那些马会将他们暴露,但那几匹马并没有受到惊吓。
不久他们便听见那几个人含糊的说话声——他们仍懒洋洋地在鞍毯上歇着。
考尔在最前边,他向前爬近了些。
“咱们在这儿过夜吧,”他听见一个人说,“我满肚子的酒,不能在夜里骑马赶路。”
“晚上你就会醒过来的,”另一个声音说,“晚上赶路凉快。”
“干吗要赶路?”第一个人说,“还会有大篷车过来,咱们抢就是了,这比抢银行便当。”
“埃德,你跟杰克一样懒,”第二个声音说,“你们俩谁都不肯替咱们出把力。”
“丹·萨格斯,在杀人方面我想超过你还要花些工夫呢。”埃德说。
考尔与奥古斯塔斯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威尔巴杰提到的就是丹·萨格斯这个名字——他准确无误地说出了枪杀他的凶手的名字。
杰克醉醺醺地躺在毯子上,情绪低落。丹是在距赶车的老汉一百米处把他打死的,开枪之前连个招呼都没打。丹躲在河边的树丛里,因此那个老汉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他身上只有三十块钱,但车上有四罐酒。分酒的时候丹说他应该分两罐,因为是他开的枪,但后来还是均分了。杰克不停地喝,心想等他醉得不省人事时,萨格斯兄弟便会撇下他离去。可他又知道他们是不会那样做的。就拿一件事来说吧,他身上有八百块钱,是他在沃斯堡时赌赢的和死去的莎莉的,丹即使不知道,他也会猜到这一点。他们离开前肯定会将他洗劫一空,或者只抢他而不杀他,因而目前他最好还是跟着走而不去惹丹。
他感到十分疲劳,所以一直平躺在毯子上。当他用胳膊肘儿支撑着起来喝酒时,他与埃德同时看见了那三个人——三个手托步枪的人,背对太阳光射来的方向站在河岸上。杰克已将挂枪的皮带摘了下来,因为系着它睡觉不舒服。埃德的手枪随身带着,于是他伸手去抓枪,但是随着一声枪响,一发步枪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使他弹了出去。
丹和罗伊都背对河坐着,两腿间夹着酒罐。他们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而他们的步枪都在马鞍上靠着,够不到。
“老实坐着吧,伙计。”枪声一落,考尔便说。狄兹打中了埃德,因为他站的角度最好。
丹猛地一蹿,站了起来。他转过身时看见的是在强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三支步枪筒。
“你们是谁?”他问,“我们是贩马商,收起你们的混账枪。”
虽说他吃了一惊,加上喝了那么多酒,一时有些站不稳,但他还能意识到现在掏枪等于自杀,最好的办法还是先唬一阵子。就在他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工夫,一个黑人手端步枪走到他背后摘走了他的手枪。罗伊在原地坐着,大张着口,吓得呆若木鸡。埃德也被肩上的枪伤吓愣了,脸朝上躺在地上。
奥古斯塔斯从埃德身上跨过时顺手摘走了他的手枪,又过来摘了罗伊的。狄兹则收缴了全部步枪。考尔一直用枪对着丹。太阳光太刺眼,丹仍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狄兹两眼向下看着,捡起了杰克挂枪的皮带。
“嘿,狄兹,你想我会打你吗?”杰克问道。他当然明白他所站的位置,如果他行动敏捷些,完全可以开枪,不管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干脆的一枪比粗糙的绞索好得多。如果他的朋友们愿意,他们可以一枪结果了他。
狄兹没有说什么,他从杰克马鞍上的枪套里拿走了步枪。
“把你们的靴子脱下来,伙计。”考尔走近了些说。
“我们要是脱靴子,就他妈的不是人。”丹说,他的气越来越大,“听见了吗?我对你们说过我们是贩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