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们一伙人尚未走出得克萨斯,杰克已开始后悔不该与萨格斯三兄弟同行。第一天晚上,他与他们在达拉斯以北不到五十公里的地方宿营。听到他们的谈论,他心惊肉跳。他们说有两个土匪被关押在沃斯堡监狱,等待处以绞刑。丹·萨格斯还说是七月约翰逊把他们抓去的。那两个土匪说,与七月同行的一个小女孩投掷石头的技术,比大多数男人的枪法还高超。
“她扔石头的技术比青蛙嘴的枪法还好,我倒想见识见识,”罗伊·萨格斯说,“我想青蛙嘴能制服她。”
青蛙嘴不怎么爱说话。他是个黑人,杰克却不见人们命令他做事,例如,埃德·萨格斯做晚饭时,青蛙嘴就闲坐着,连柴都不管劈。他骑的那匹阉白马是他们所有坐骑中最优良的一匹。土匪骑白马实属罕见,因为白马太显眼,而青蛙嘴显然不在乎。
“咱们应该把那两个伙伴从监狱里弄出来,”罗伊说,“他们来当管理员兴许干得挺出色呢。”
“如果一个小妞儿和一个司法官就能把他们抓住,我可不要他们。”丹说,“再说有一次吉姆还跟我过不去,我要去看他吊死。要是来得及,就再咒咒他。”
他们谈话的内容几乎全是关于凶杀,连年龄最小的埃德也自我标榜杀过三个人——两个农夫和一个墨西哥人。其他两个土匪没有说他们杀过几个,但杰克断定自己是在与几个杀人如麻的凶手同行。丹似乎痛恨他知道的每一个人。他用最恶毒的语言议论所有的人,而且尤其憎恶牛仔。他曾赶一群牛去北边卖,但没有成功,因而憎恶比他干得好的人。
“我真想把整群牛偷去卖掉。”丹说。
“咱们只有五个人,”埃迪提醒他,“赶一群牛,五个人可不够。”
丹的眼睛露出一丝阴险的目光。他刚才只是信口说说,可是一旦他想到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就具有了重要意义。“咱们可以雇些人嘛。”他说。
“我记得上次咱们曾经试着赶过一群,”罗伊说,“结果叫印第安人抢走了一半,咱们也都差点儿淹死在那些河里,为什么又要干?”
“你没听明白我的计划就别插嘴,”丹有些气恼地说,“上次咱们错在太老实了。我再也不当老实人了。在这里人人都为自己,所以我喜欢这个国家,它的法律不健全,大部分法律也很容易让人钻空子。”
“你去偷谁的牛?”杰克问道。
“啊,离道奇最近的那群呗,”丹说,“偷那些刚到的,离城还有一两天路的,咱们只需要把牛赶到城里卖掉就走人。这么一来,咱们又得了钱又不用费什么力气。”
“那些一路赶牛来的牛仔怎么办?”杰克问道,“他们可能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他们的利益。”
“杀了他们,”丹说,“打死他们,把他们的牛卖掉,等人们想起他们的时候事情早过去了。”
“如果有一个没打死呢?”罗伊说,“只要有一个人把消息传出去就够咱们受的,那就非打仗不可了。”
“青蛙嘴有匹快马,”丹说,“他能追上任何逃跑的人。”
“我情愿去抢银行,”埃德说,“抢银行得到的是钱,根本不用卖什么牛。”
“哎呀,你真懒,埃德。”丹说。他看着他弟弟,恨不得一枪毙了他。说实在的,这三个萨格斯兄弟就处在相互残杀的边缘。
“你们知道蓝鸭吗?”杰克问道,目的是改变一下话题。
“我们只知道别搭理他,”丹说,“青蛙嘴不喜欢他。”
“为什么?”
“他偷了我的马。”青蛙嘴说,但没有进一步解释。他们轮流用一个瓶子喝酒,他也像白人那样喝。酒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只有埃德例外,五六轮后他的眼睛就红了,脚底也没了根。
杰克心绪烦躁,喝起酒来也就没了节制。一方面他没想到自己已加入这般粗暴野蛮的一伙人,另一方面他很担心,因为一旦上了贼船,下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他听见他们说曾经杀了整整一批牛仔,数起所杀的人来就像在数从狗身上捉的扁虱一样。他这一生加入过不少性质可疑的团伙,但萨格斯一伙的暴戾恣睢是毋庸置疑的。更令人担心的是,那个叫青蛙嘴的黑人有一匹千里驹,想从他们手里逃脱是要费一番心机的。他知道他们不信任他,他们看他时的眼光总是冷冰冰的。他决定谨慎行事,不到对自己有利的时刻绝不采取任何可能激怒他们的行动。这一时刻只有到堪萨斯的城市里才会到来,那里人多,容易溜掉。
此外,杀人与被杀总是一半对一半。奥古斯塔斯喜欢说连最恶毒的坏人也常常遇到比自己更恶毒、更敏捷的对手。丹·萨格斯也许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到那时就树倒猢狲散了。
第二天,他们向雷德河岸边的都恩商店骑去,并且在那里买了些酒,讨论了一下行进的路线。离他们两公里多的地方有一群牛正在过河。
“有一群牛咱们可以偷,就在那儿。”埃德说。
“那批牛还没到印第安人保留地,”丹说,“咱们要跟踪一个月才能下手,我可没那份耐心。”
“依我看,咱们先去阿肯色,”罗伊说,“先去抢一两家银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