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在通过印第安人保留地的路上,纽特一直在想他们可能会遇到印第安人——所有的牛仔都在谈论这一可能发生的事情。盘子声称这块土地上还生存着各种不同部落的印第安人。这种说法使纽特心烦意乱,因为他原以为与印第安人打仗的日子早已结束了。
“他们不会再打咱们了,”他说,“古斯先生说政府给他们钱,让他们停战。”
“是的,可是谁听说过印第安人会按人家的要求办事?”大嘴唇说,“可能有些人还认为给的钱不够呢。”
“你怎么知道,”杰斯帕说,“你什么时候见过印第安人?”
“我见得多了,”大嘴唇说,“你看见我肚子上这个窟窿了吗?是叫一个阿帕切人打的。”
“阿帕切人?”盘子说,“你在哪儿碰见的阿帕切人?”
“在圣达菲,”大嘴唇说,“我过去在那一带做生意,你知道吗?我就是在那儿学会弹钢琴的。”
“要是不等咱们找到一个有钢琴的地方你就忘了怎么弹,那我可不觉得奇怪。”豌豆眼说。眼前这无边无垠的草原使他越来越颓丧。在他当保安队员的日子里,正常的情况是,在一段时间内穿越一种环境的地区,然后走过不同环境的地区。赶牛北上的路途也的确是这样——最初是丛林,继而是石灰石丘陵地带,接着又是不同种类的丛林,然后是草原。但是,此后就只有草原了,更多的草原,无穷无尽的草原。他问过狄兹一两回他们何时能看见草原的尽头,因为人们公认狄兹是测算距离的行家,然而这一次连他也不得不承认遇到了难题,他也不知道这片草原绵延到什么地方:“大概有一千多公里吧。”
“一千公里?”豌豆眼说。“那走不到头咱们就都长胡子了。”
杰斯帕向他指出,如果每天平均走二十多公里,走完一千多公里只用两个月左右。用月数考虑这个问题比用公里数令人心里安稳得多,于是豌豆眼便采用以月为计算单位的办法。
“什么时候过完一个月?”有一天晚上,他问波·坎波。波是另一个提供可靠消息的人士。
“别担心月数,”波·坎波说,“月数没有什么问题,我担心的是干旱。”
“天哪,这可不算旱,”豌豆眼说,“雨下得够多了。”
“我知道,”波说,“可是咱们总会走到一个老天爷忘记下雨的地方的。”
他很早就受到奥古斯塔斯那两头猪的青睐,那头长得又高又瘦的小母猪与他形影不离。奥古斯塔斯见他的猪对他如此不忠诚,大为恼火。当他来到营地,看见那头母猪睡在波·坎波身边时,很想说几句刻薄话。另外,很多人都开始把波·坎波看作有口才的人,这又是一件令他不满的事。
“波,别看你个子矮,看不远,可我听说你会算命。”一天早上他骑马过来吃饭时说。
“我会算一些,”波承认道,“可我不知道会不会给你算。”
“我可不想让人给我算命,”杰斯帕说,“给我算的结果可能是我会在里帕布利肯河里淹死。”
“我想知道我的命,”奥古斯塔斯说,“在新奥尔良的时候我让黑老太婆们给我算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她们可能说你永远发不了财,可也永远成不了穷光蛋吧?”波一边打鸡蛋一边说。
“正是这样,”奥古斯塔斯说,“太没劲了。再说我看看自己的口袋也就知道了。的确,不算富,也不穷。”
“你还想知道什么?”波·坎波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还会再结几次婚?”奥古斯塔斯说,“这是唯一有趣的问题,不是吗?在哪条河里淹死我倒不在乎,那是杰斯帕关心的事。我只想了解我的婚姻前景。”
“吐口唾沫。”波说,“吐在篷车这儿。”
奥古斯塔斯在车板上吐了一口唾沫。前几天波·坎波不知为什么抓了六只刚孵出来的草原野鸡,它们正在车里跑着、叫着。波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奥古斯塔斯的唾沫。
“你不会再有老婆了。”他马上说道。说完便转身去炒蛋。
“太叫人失望了,”奥古斯塔斯说,“到目前为止,我只有过两个老婆,没有一个命长的。我算着应该再有一个。”
“你并不真想再娶个老婆,”波说,“你跟我一样,自由人。天就是你的老婆。”
“嗬,这么说是个干老婆。”奥古斯塔斯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说。
那头母猪用后腿站着,前蹄趴在车边,想看看那些小鸡。
“我要知道你原来这么三心二意,早就把你做成腌肉了。”奥古斯塔斯对着母猪说。
“你能从一个人的口水里看出他的命运吗?”豌豆眼问道。他听说过算命的,只知道他们用纸牌算命。
“能。”波·坎波说,但没有进一步解释。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堪萨斯时,有几个印第安人露面了。他们只有五个人,来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没有注意他们。纽特当时正守在牛群尾部,尘土翻起了一会儿,他朝起尘土的方向望去,见队长正与几个骑马人说话。开始他以为那几个人是别的牛群的牛仔,直到队长与他们一同骑马跑过来,他才发现他们原来是印第安人。队长指着一头蹄子裂开了的公牛说:“把它带走吧。”这头公牛一直在牛群后头一瘸一拐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