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坂结的眉头逐渐皱起,那本来松弛摆在扶手上的胳膊,却轻微颤抖起来。
什么叫‘不仅仅是洗手液和那些日夜’?
身为一个忠勤尽责的警官,有栖又为什么会对一个对自己同僚下手的人,说出‘我相信你的话’,因为他感同身受?
有栖做了什么能感同身受?
……又为什么在自己说出‘白鸠派来的人不是我’时,他能那么肯定地说‘我相信你这句话是真的’?
空气中的细细清香,带着幽谷里的百合气味,和代表着洁净的皂香,窜入小坂结鼻间:
谁还去过检验室?
谁能趁乱放入那部联络白鸠的手机?
谁能感同我的身受?
谁言之凿凿地肯定‘小坂警官’这个身份会永远像地狱的烈火一样,炙烤着我的灵魂——
小坂结不是在当上警察前,就开始犯罪的。年轻时的热血,真就如数分钟前的有栖恕人所预言的那样,烧得小坂结他痛极了。
房门外,监控室内。
风见裕也语气带着隐约的担忧和埋怨:“有栖警官,你心太软了。”
有栖恕人:“风见警官,还是你心软,我比不得。”
他的笑颜像朝阳下染上金色的百合花。
“砰!”一门之隔的审讯室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夹杂着锁链碰撞的声音。
“什么情况?!”一旁坐在监控台前的两名公安警察起身冲向审讯室。
没有他们身影遮挡,站在门口的有栖恕人和风见裕也,看见那屏幕上小坂结正如同发了狂似的,在锁住他的审讯椅上,用带锁的手用力捶打着可以接触到的一切。
“咔、”房门被打开。
小坂结嘶吼的声音由虚转实:
“我是警察官——我是警察官啊!我要指认有栖恕人!——我要指认他是白鸠药业派到警方的内线!!!他是我们之中的那个叛徒!!!!!!”
监控室内的灯光不似审讯室,明亮温暖的灯光仿照了地面上的阳光,此刻正尽数落在长身玉立的有栖恕人身上。
隔着一道大敞的房门,黑白分割、晨昏交界之处,有栖恕人转头看向小坂结,对他露出一个极富朝气的微笑,轻快和温柔感并存,一如他们初次见面那天。
那天小坂结遥遥看着被搜一警官围住的年轻人,目暮十三跟小坂结凑在一起,低声向他介绍:“这孩子呢,年纪小,性子太直,但他家中满门英烈,确实是没有大人在这方面关心看照。你和我年纪相仿,比他大上不少,我照看不到他的时候,就拜托你了。”
被两位公安死死扣住的小坂结,紧盯那张笑颜明媚的脸。
是了,是了。
一个‘死无对证’的身世,最适合做这种渗透任务……他早该发现的。
站在‘阳光’里的有栖恕人,没有对风见裕也掩盖自己脸上堪称喜气洋洋的笑容:“风见警官,我是不是要停职审查了?”
风见裕也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呆若木鸡:“有栖警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到底是哪一句话激怒的他?我、我怎么听不出来——”
有栖恕人想要休息的眼神太过恳切,心软的风见裕也无法抵抗。为了有栖恕人的名誉着想,他甚至没有以小坂结的指认为理由,反倒是让人去找联合行动小组,从他们的现场监控里,截取了有栖恕人和小坂结站在一起的画面。
有栖恕人优雅地鼓掌:“这下我就有下班后跟小坂警官私交过密的证据。风见警官,太好了!”
风见裕也:“唉……我真的是……唉……有栖警官你真的是……”他像是接过一打钱币,被要求开二十个小时违章停车罚单的无语交警,“好了,通报下去了。目暮警部那边我会去解释的。有栖警官,休假愉快。”
有栖恕人转身跟风见裕也道再见,留下他的笑脸和百合花香气,施施然离开了:“再见,实在忙不过来就叫我。”门板半遮住他的脸,他难得不端庄优雅,而是像偷看的猫,“目暮警官那边还是我去说吧。正好我还要回去领小朋友,不用你替我挨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