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于灯光不佳的走廊上,他黑漆漆的眼睛,亮得瘆人,紧盯不远处小坂结的侧脸。
“‘指导’……明明作为秘密公安警察,还没让你派上用场,就反倒被你使唤上了才对吧。我可不敢当‘指导’二字。”耳麦对面,键盘敲击声响了一阵,“里面那个是小坂结?抓人的事,你是熟练工种,速战速决吧。注意不要惊动了圆桌那块的人,那是楼下现在分头上楼的联合小队的目标。”
秘密公安警察,一个继承了吉姆·哈〇吐槽——‘如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要怎么就我不知道的东西提问’——精髓于一身,用以监控警察内部究竟知道了什么的、极不被看好的岗位。*1
正欲抬脚的有栖恕人:“……那我不能一拍桌子,大喊‘警察、举起手来’,要怎么抓人?听起来你是要我绑架。”
“你非要留下那么长的前摇吗?还是说那其实是你放技能必须要喊出来的咒语?”耳麦那头的人吐槽,“绑架也太粗俗了,这叫‘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所特别设计的消音化逮捕工作’。”
“啊?你话多得让我有点陌生,根本不是我记忆中你正经的模样了。这难道就是社会这个染缸给你造成的伤害吗?……行吧,文采熠熠的公安先生。”有栖恕人整理好本就没有褶皱和瑕疵的西服套装,“我当然百分百采纳您的建议,怀抱着感恩的心情。”
文采熠熠的公安先生:我们很熟吗!还‘陌生’上了,如果不是看在——
有栖恕人听着那头开开关关通讯频道的脆响,全然不顾对面人欲言又止的矛盾心态,反倒是把那脆响当成伴奏的鼓点,抬腿走向了酒吧。
……
诸伏景光看着有栖恕人在踏入酒吧前还整理了一番仪表:……他昨天进门的时候有这样吗。
好奇于能叫这位有栖警官注重自己的仪表的面见对象究竟是谁,诸伏景光快速扫向有栖恕人行走方向的尽头。
诸伏景光看着那人的轮廓,思索着是否要暂时叫停行动,因为那人似乎正是昨晚离开酒吧后,赤井秀一随口跟他提起的可疑人员。
……真是及时雨啊。
玻璃盒子似的顶楼,人在其中像微缩景观。看见有栖恕人似乎说动那人,两人结伴往厕所走去,诸伏景光放下了准备叫停队员们上楼的打算。
有栖他想要做什么呢?仅他一个警员单独出现的话,恐怕还只是刺探情报的阶段吧。
同一时间,住在有栖恕人耳麦里的‘二号警员’:“……你到底是怎么在流言里成为‘警视厅的新·贵公子’的?会有贵公子支开嫌疑犯的理由是西装革履的说出‘陪我去上个厕所’吗?”
有栖恕人:我啊。
小坂结在有栖恕人对自己问出那个问题时,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同僚,已经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心有所觉。
至于有这样私下‘对峙’的一天……好吧,其实他并没有对此做好心理准备。
无论是有栖恕人真的会找上他,还是有栖恕人找上他的地点,他都没有做过相应的心理准备。
小坂结和有栖恕人站在洗手台前,厕所的门口已经被有栖恕人用黄色的立牌堵住他人进入的可能,所以此刻他们两人可以尽情地看向巨大洁净的镜面中,映照出的彼此。
小坂结还有闲情雅致开玩笑:“有栖警官,难道酒吧的洗手液,比我检验室的洗手液,更合你的心意吗?”怎么不像忽略我的洗手液一样,忽略我呢。
有栖恕人对他的玩笑话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办法。”他看向两人面前那只洗手液,“……没有办法,我既然看见了,就没办法坐视不管。”
小坂结却一直看着镜中的有栖恕人,没有移开视线:“就像长濑一样吗?‘至少我还可以做点什么’。”
“对,就是这样。至少我还可以做点什么。”
“真肉麻啊……”小坂结叹息,他终于不再只是借着镜子看有栖恕人,转过头,直直对上有栖恕人懒散半睁的双眼,“可惜你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人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的。我也没有例外的机会。”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有栖恕人终于笑了,还是小坂结熟悉的模样。风摧雨打也仍然在山涧里直立的野百合花。
只见有栖恕人从自己西服内侧掏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的蓝色锡纸包装袋,立时就叫小坂结瞳孔一缩,但他很快又抚去了那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