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热络地牵起甄婵婼的手,掌心带着些许赶路的汗意。
甄婵婼心下不适,却仍弯起唇角,柔声问候:“母亲一路辛苦了。”
甄甫颂在一旁瞧着这对假母女惯常的虚与委蛇,不耐地撇撇嘴,径直迈过门槛回府去了,连眼神都懒得给。
辛氏忙笑道:“不辛苦不辛苦!有你规表哥一路说笑解闷,倒是热闹得很。”
她将身后那个一直假笑着的男子拉到跟前,“婼儿还没见过吧,这就是我娘家的侄子,你的规表哥。”
甄婵婼抬眼看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那微微驼背探头探脑不甚灵活的模样,可真是活脱脱一只龟表哥。
辛成规不知道她心里的嘲笑,自顾挤出一个笑容,眼角的纹路炸成了花。
甄婵婼眼里睨着心下鄙夷,这算哪门子的表哥。
她甄家的表哥们远在杏阳故里,个个知书达理玉树临风的好儿郎,他怎可与其相比。
只面上却是不显,微微垂眸双手叠在身前,规规矩矩行了个敛衽礼,姿态柔弱堪怜。
辛成规嘿嘿干笑两声,暗忖姑母果然没骗他,这甄家小娘子确实颜色极好,虽则弱风扶柳病弱了些,但微蹙眉宇间却自有股清丽孤傲的英气,当即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他凑近一步,套近乎道:“婵婼表妹怕是忘了哥哥我了?你十岁那年恰姑母生辰时,我曾来府上贺寿,还见过你呢,那时你才到我这儿……”
他油光水滑的大手在自己鼓起的肚腩前比划着,“如今你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说着竟伸手欲去拍甄婵婼的头。
甄婵婼眉头一蹙,正欲避开,却听啪地一声脆响。
辛成规倒吸冷气,低声痛呼,眼见刚刚有一天外飞来的剑鞘横空出世敲了自己的手背,好生用力。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甄婵婼身前,不急不慌收了剑鞘抱在身前一侧,冷冰冰出声:“说话便说话,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辛成规捂着手抬眼一看,眼前站着个身着玉色华服头戴祥云发冠的年轻男子,面容冷峻,气势迫人,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正扬着下颌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
辛成规心头火起,粗声质问:“你算哪根葱,也敢来管我和表妹叙旧。”
他不识聂峋,辛氏却是认得这位太岁爷的。
神都上下,谁人不识令人闻风丧胆外号“玉面阎罗”的北衙禁军校尉聂峋。
她吓得脸色一白,急忙用力拍了侄子后背一下,低声斥道:“混账东西!这是聂校尉,岂容你放肆!”
辛成规一听校尉二字,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慌忙收起怒容堆起谄笑,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叉手礼:“小的有眼无珠,乡下人不懂规矩,校尉大人海涵,海涵!”
聂峋负手而立,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全然无视。
甄婵婼心念一动,觉得时机正好,便从聂峋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对着那龟表哥嫣然一笑,故作天真地问道:“不知表哥此次来神都,所为何事呀?”
辛成规被她这笑容晃了眼,一时忘了聂峋在场,得意忘形地挤眉弄眼:“姑母没跟表妹说吗?自然是来商议我与表妹的婚事……”
聂峋一听,眉头紧蹙,脸色一沉,当即回头瞪向甄婵婼,脸臭得要命。
辛氏在一旁看得心头一跳,她尚不知这聂校尉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还似乎与甄婵婼很是相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