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娘瞧瞧,呛了那么多水,可还有哪里不适?”
聂峋微微侧身,避过母亲过于急切的手,有些无奈地扯起嘴角,“劳母亲挂心,无碍。”
“无事便好。”
永安长公主松了口气,旋即神色一正,压低声音,“你且同娘仔细说说,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正与齐家小娘子在一处吗,怎会突然冲到那湖里去?”
聂峋眉峰动了一下,沉声道:“儿子方才在山下时,见一女子马匹受惊,狂奔不止,若不出手,恐有性命之虞,便解了旁人的马追上去。不料那畜牲径直冲入湖中,事急从权,只得跳马救人。”
永安长公主蹙眉听着,眼波微转,忽地凑近些,“峋儿,依你看,那甄家小娘子,会不会是……故意为之?”
她目光紧盯着儿子,不放过他一丝神情变化。
聂峋倏而转过脸,黑沉沉的眸子直直看向母亲,盯得永安长公主心头莫名一虚,仿佛自己说了何等刻薄之言。
“母亲,”他徐徐开口,“那马匹极为狂躁性烈,若非及时制止,后果不堪设想。即便今日是儿子在那马上,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说完便不再多言,没提甄家女儿一句,却好似又句句都在为她开脱。
他好像并不认为那是一场算计。
永安长公主讪讪地点了点头。
她沉默片刻,复又想起一桩事,抬起眼皮提醒道。
“娘可要先与你说明白,那甄家小娘子……你或许也知道,她先前是与你敬泽表兄订过亲的,后来……唉,”她叹了口气,想起兄长一家遭遇,面上掠过一丝哀戚,“舒王府出了那等事,听说那礼部侍郎甄明远第一时间便划清界限,急急退了婚约,可见并非敦厚之家,只怕是唯恐被牵连,误了前程……这甄家小娘子听闻是早产所生,体弱多病,又这般家风,恐怕……”
她絮絮地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儿子的神色,却见他只是静立聆听,面容沉静,连平日最爱拧起的眉头此刻都安静舒展,并无丝毫对这门潜在婚事的抗拒之意。
这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往常提及婚娶,他哪次不是不耐至极。
今日这般……
莫非……
永安长公主心直口快,藏不住话,忍不住直接问,“你与娘说实话,你可是……早已对那甄家女儿有心?”
所以才见人有生命危险,二话不说就提马去追。
“没有。”
聂峋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他目光坦然地看着母亲:“只是众目睽睽,事已至此。儿子若行推诿赖账之事,日后如何统领部属,令行禁止?”
永安长公主一时语塞,眨了眨眼。
……
甄婵婼拥被倚在榻上,一张小脸烧得绯红,唇色却是苍白的,不停思考着待会的应对之策。
听见门响,见是永安长公主进来,慌忙就要挣扎下榻行礼。
“好孩子,快别动。”
永安长公主疾步上前,温柔按住她单薄的肩膀,将她重新按回枕上,又仔细替她掖紧被角。
“你身上还烧着,万万不可再受了凉。今日真是多亏了你,峋儿才捡回一条命。”
这话如同绵里针,轻轻扎在甄婵婼心口,让她羞愧难当。
分明是她设局,却累得聂峋险些丧命,如今反要承受人家母亲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