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猪头、牛头、羊头三牲祭品犹在,虽然己被取走部分,但痕迹清晰。
香炉里,昨夜燃烧的香烛只剩下灰烬,却仍有淡淡的檀香味残留。
地上,破碎的酒碗碎片散落,琥珀色的酒渍浸入泥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酣畅淋漓的结拜。
一切都表明,昨夜这里确实举行了一场隆重而真诚的结义仪式。
而他刘备,来晚了。
他来晚了不止一步,而是一个时代!
想象着昨夜此地,三位英雄歃血为盟,对天立誓,肝胆相照的场景;
再对比自己此刻的形单影只,落魄潦倒……巨大的落差和失落感,如同潮水般将刘备淹没。
他缓缓走到香案前,伸出颤抖的手,触摸着那冰冷的祭品,触摸着香炉中的余烬……最终,他拾起了一片锋利的酒碗碎片。
冰凉的碎片刺痛了他的指尖,却远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的痛楚。
“关云长……张翼德……万人敌……我的……本该是我的左膀右臂啊……”他喃喃自语,声音哽咽。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滚落,滴在脚下的泥土上,与那酒渍混在一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刘备不是那个未来坚韧不拔的昭烈帝,他只是一个在命运岔路口,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机遇从指尖溜走,充满不甘、委屈和绝望的落魄宗亲。
“苍天何其不公!既生我刘玄德,为何……为何又要生出那赢姓之人!为何要如此戏弄于我!”
他仰天悲呼,声音凄怆,在空旷的桃园中回荡。
简雍在一旁,看得心酸不己,却不知如何安慰。
哭了许久,刘备才渐渐止住泪水。
他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但那坚定之中,却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阴郁和偏执。
“罢了!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碎瓷片紧紧攥在手心,首至割出血痕,“天命如此,夫复何言!
我刘玄德,即便没有关张,即便孤身一人,也要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
匡扶汉室之志,绝不更改!”
他转身,不再看那刺眼的香案,步履蹒跚却坚定地向外走去。
“叔至,收拾行装。这涿县,己无我等立足之地了。
天下之大,总有我刘玄德容身之处!
我们去幽州,投奔公孙瓒师兄!”
他的背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寥落和孤独,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从此,赢策集团与刘备集团,如同两条平行线,走上了截然不同、未来必将激烈碰撞的命运道路。
而桃园中,那未冷的香案,成为了刘备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也是乱世棋局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