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放下笔,墨迹在纸上还未干。她盯着“《海疆安民疏》”五个字看了片刻,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腕子。窗外天光已经大亮,偏殿内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的声音。她起身走到案前,翻出一叠刚送来的折子。这是户部与太医院联呈的医馆推行月报。第一页上写着:全国已设官办医馆一百二十七所,其中国都及州府六十九所运转正常,偏远县镇五十八所药材短缺,医者不足。她把折子往后翻,看到一张清单,列着各地上报缺药的种类。当归、黄芪、地龙、半夏……多数是常用药。有些地方连煎药的砂锅都不够,只得用铁锅代替。她合上折子,唤来女官:“召户部郎中、太医院判官,一个时辰后在偏殿候见。”女官应声退下。沈知微坐回案前,提笔写下一道手令:即日起,宫中御药库拨出三成储备药材,优先调往西北甘州、凉州,西南黎州、茂州等十地。随令附上详细配额单。写完她又加了一句:由虎卫押运,沿途不得延误,违者以贻误军情论处。半个时辰后,两名官员进了偏殿。户部郎中姓陈,太医院判官姓林。两人行礼后站定,神情都有些紧。沈知微开门见山:“你们报上来说人手不够,我问一句,京城这些女医正,能不能分一批出去?”林判官低头道:“娘娘明鉴,京中也不宽裕。但若只派骨干去带徒弟,三个月一轮,或可腾出二十人。”“那就二十人。”她说,“挑最好的。每人带三名学徒,从当地选,识字、肯学就行。回来时要能独立坐诊。”陈郎中犹豫了一下:“可这笔开销……户部上月刚拨了建馆银两,再增支恐难应付。”沈知微看着他:“去年秋税比前年多收了八十万石粮,盐铁增收一百三十万贯。你说难应付?”陈郎中不敢接话。她站起身:“百姓活下来,才能种地交税。一剂药换一条命,这条命将来能养家、能服役、能纳税。你现在省下的钱,日后要用十倍军饷去填。”两人低头称是。她最后说:“三日内拟出轮训章程,名单报我过目。下去吧。”两人退出后,她坐了片刻,披上外裳,对身边女官道:“备车,去昌平。”“娘娘不换衣裳?”“不必。”她说,“就便服。”马车出了宫门,一路向北。到了昌平县城外,她在街角下了车,只带两名女官和两个便装虎卫,步行走向城东新设的医馆。还没进门就看见门口排着队。男女老少拿着号牌坐在长凳上,有人咳嗽,有人抱着孩子低声哄着。药童在廊下守着三口大锅,药香混着柴火味飘在巷子里。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慢慢走来,身后跟着个小孙子。她走到门口,颤巍巍递上号牌。坐堂的女医正是前太医院判官之女,名叫柳瑃。她抬头一看,连忙起身扶住老人:“李婆婆,您怎么自己来了?腿伤还没好利索呢。”老婆婆声音发抖:“家里米快没了,我得出来捡点柴……结果摔沟里了。娃他爹在外做工,没人照应。”柳瑃掀开她裤脚看了看,伤口红肿渗液。她立刻叫来助手:“取清创药来,再熬一碗补气汤。另外拿两贴止痛散,回家早晚敷。”老婆婆急了:“大夫,这得多少钱啊?”“不收钱。”她说,“您拿着单子,后面领药也免。”老婆婆当场跪下,拉着小孙子一起磕头:“皇后娘娘活我一家!活我一家啊!”周围人纷纷侧目,不少人跟着抹起眼睛。有个年轻妇人低声说:“我男人咳了半年,昨天来瞧了,开了七天药,一分没要。这世道真变了。”沈知微站在人群后头,没上前。她抬手碰了碰耳后玉坠。系统提示音响起:【冷却完毕,剩余使用次数:九次】她本想查查有没有可疑之人混入,可刚启动,耳边接连传来心声——【这药真不要钱?】【闺女能当大夫,世道变了】【愿皇后千岁,保我家小子活过来】……她收回手,喉咙有点发紧。转身离开时,她听见一个老头对旁边人说:“我活了六十岁,没见过官家给老百姓白看病的。这不是仁政是什么?”回到马车上,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册子,开始记。写了三条街的病患类型,五位医者的问诊方式,又画了个草图,标出药房、诊室、候诊区的位置。到宫门口下车时,她把册子交给女官:“整理成《医馆实录》,加上各地报上来的康复名录,明日早朝前送到陛下案上。再附一句话——仁政不在诏书,在百姓口中一声谢。”女官领命而去。第二天天未亮,早朝开始。沈知微立于殿侧,听几位大臣议论新政。有位老臣出列道:“娘娘推行医馆,固然是善举。可国库开支浩繁,长此以往,恐难支撑。不如缩减规模,保留要道州府即可。”沈知微走上前去。,!她打开手中卷册:“这是上月各地医馆救治人数。京城三千二百一十六人,徐州一千八百零三人,凉州虽偏远,也有四百七十二人得治。其中有农夫、工匠、船工、驿卒。他们活下来,就能继续劳作。”她抬眼看向那老臣:“大人说缩减,那请问,该由谁来决定哪条命值得救,哪条不该救?”无人答话。她继续说:“去年全国因疫病、伤病致死百姓约一万三千人。其中六成死于可治之症,只因无钱求医。如今我们花的钱,还不到军费一季的三分之一。换来的是民心稳固,百业有望。”她将一叠信纸呈上:“这些都是百姓写的感谢信。有个母亲说,她儿子高烧三日,差点夭折,医馆连救三天,没收一文。她现在每天早上对着宫门方向磕头。”裴砚接过信,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全国医馆纳入常制,岁拨专银,永为定制。户部拟章程,三日内呈报。”退朝后,沈知微回到偏殿。阳光照在昨日那张未写完的纸上,《海疆安民疏》几个字清晰可见。她坐下来,蘸了墨,继续写。第一句是:民生稳,则国基固。医馆初成,可见普惠之策可行。下一步,当推农政、商税、学堂三改,使利归于民,权责分明。她写到这里,停下笔,抬头看向窗外。远处宫墙边,一群孩童正在追逐玩耍。其中一个跌倒了,膝盖破皮流血。另一个孩子立刻拉着他往宫门外跑:“前面有医馆,姐姐说那里不收钱!”:()读心皇后:庶女逆袭凤鸣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