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竺法护其先月支人,世居敦煌。西晋武帝时,发愿求经,度葱岭,历诸国,通外国语言文字三十六种,大赍梵经还,沿路传译。所译有《光赞般若》、《新道行》、《渐备一切智》、《正法华》等二百十部(中有伪托),《梁高僧传》云:“经法所以广流中华,护之力也。”其追随笔受者,有聂承远、聂道真、陈士伦、孙伯虎、虞世雅等,而聂氏父子通梵文。护卒后,道真续译不少。
(5)释道安俗姓卫,常山人。安为中国佛教界第一建设者,虽未尝自有所译述,然苻秦时代之译业,实由彼主持。苻坚之迎鸠摩罗什,由安建议;《四阿含》、《阿毗昙》之创译,由安组织;翻译文体,由安厘正;故安实译界之大恩人也。其在安系统之下与译业有直接关系者,其人如下:
赵文业名正,济阴人。仕苻坚为校书郎,苻秦一代译业皆文业与道安共主持之。晚年出家,名道整,偕法显西游,殁于印度。
僧伽跋澄罽宾人。受道安等之请,译《阿毗昙毗婆沙》。
昙摩难提兜佉勒人,受道安等之请,译《增一阿含》、《中阿含》、《毗昙心》、《三法度》等凡百六卷。
僧伽提婆罽宾人,受道安等之请,助译二《阿含》及《毗婆沙》等。后南渡,入庐山,受慧远之请,校正前译,今本《中阿含》则提婆与僧伽罗叉所再治也。
竺佛念凉州人,道安等所组织之译业,跋澄、难提、提婆等所口诵者,皆佛念为之笔受;鸠摩罗什之译业,念亦参预。《高僧传》云:“自世高、支谦以后,莫逾于念,自苻、姚二代为译人之宗。”诸经出念手笔者,殆逾六百卷矣!同时有法和、惠嵩、慧持者,亦参斯业。
(6)鸠摩罗什其父天竺人,其母龟兹王之妹。什生于龟兹,九岁随母历游印度,遍礼名师,年十二已为沙勒国师。道安闻其名,劝苻坚迎之,坚遣吕光灭龟兹,挟什归。未至而坚已亡,光挟什滞凉州。至姚秦弘始三年,姚兴讨光,灭后凉,迎什至长安,备极敬礼。什以弘始三年至十一年凡八年间,译书逾三百卷,经部之《放光般若》、《妙法莲华》、《大集》、《维摩诘》,论部之《中》、《百》、《十二门》、《大智度》,皆成于其手,龙树派之大乘教义,盛弘于中国,什之力也。其门下数千人,最著者僧肇、僧叡、道生、道融,时号四圣,皆参译事。
佛陀耶舍罽宾人,罗什之师。什译《十住经》(即《华严·十定品》之别译)特迎耶舍来华,共相征决,辞理方定。
弗若多罗、昙摩流支、卑摩罗叉多罗、罗叉,皆罽宾人。流支,西域人。多罗以弘始六年诵出《十诵律》,罗什司译,未成而多罗逝。翌年,流支至关中,乃与什共续成之。后罗叉来游,在寿春补译最后一诵,律藏之弘,赖三人也。
(7)觉贤梵名佛陀跋陀罗,迦维罗卫人,释尊同族之苗裔也。释智严游印度,礼请东来,以姚秦中至长安,罗什极敬礼之。既而为什门诸人所排摈,飘然南下,宋武帝礼供,止金陵之道场寺。初支法领得《华严》梵本于于阗,又无译者,义熙十四年请觉贤与法业、慧义、慧严等共译之。华严开宗,滥觞于此。贤所译经论十五部百十有七卷,其在译界之价值,与罗什埒。
(8)法显俗姓龚,平阳武阳人。以晋隆安三年(西纪三九九)游印度求经典,义熙十二年归。凡在印十五年,所历三十余国,著有《佛国记》,今存藏中,治印度学者,视为最古之宝典(欧人有译本及注释)。在印土得《摩诃僧祗律》、《杂阿含》、《方等泥洹》诸梵本,《僧祗律》由觉贤译出,《杂阿含》由求那跋陀罗译出,显自译《方等泥洹》。自显之归,西行求法之风大开,其著者有法勇(即昙无竭)、智严、宝云、慧景、道整、慧应、慧嵬、僧绍(此七人皆与法显同行者)、智猛、道普、道泰、惠生、智周等,中印交通,斯为极盛。
(9)昙无谶中天竺人,北凉沮渠蒙逊时,至姑臧。以玄始中译《大般涅槃经》,《涅槃》输入始此。次译《大集》、《大云》、《悲华》、《地持》、《金光明》等经,复六十余万言。
(10)真谛梵名拘那罗陀,西天竺优禅尼国人,以梁武帝大同十二年由海路到中国,陈文帝天嘉、光大间译出《摄大乘论》、《唯识论》、《俱舍论》等六十四部二百七十八卷(《大乘起信论》旧题真谛译,近来学界发生疑问,拙著《中国佛教史》别有考证)。无著、世亲派之大乘教义传入中国,自谛始也。
与真谛相先后者,有菩提流支、勒那摩提、昙摩流支、佛陀扇多、般若流支,皆在北朝盛弘经论,而般若流支亦宗唯识,与谛相应。
(11)释彦琮俗姓李,赵郡人,湛深梵文。隋开皇间,总持译事,时梵僧阇那崛多、达摩笈多等所译经典,多由琮鉴定。琮著《众经目录》、《西域传》等,义例谨严,对于翻译文体,著论甚详。
(12)玄奘三藏俗姓陈,洛州人。唐太宗贞观二年,冒禁出游印度,十九年归,凡在外十七年。从彼土大师戒贤受学,邃达法相,归而献身从事翻译。十九年间(西纪六四五——六六三)所译经论七十三部一千三百三十卷,其最浩瀚者,如《大般若经》之六百卷,《大毗婆沙》之二百卷,《瑜伽师地论》之一百卷,《顺正理论》之八十卷,《俱舍论》之三十卷。自余名著,具见录中,以一人而述作之富若此,中外古今,恐未有如奘比也。事迹具详《慈恩传》中,今不备述。
(13)实叉难陀于阗人。以唐武后证圣间,重译《华严经》,今八十卷本是也,又重译《大乘起信论》等。
菩提流志南印度人。与难陀同译《华严》,又补成《大宝积经》足本。
(14)义净三藏俗姓张,范阳人。以唐咸亨二年出游印度,历三十七年乃归,归后专事翻译,所译五十六部二百三十卷。律部之书,至净乃备;密宗教义,自净始传。
(15)不空北天竺人,幼入中国,师事金刚智,专精密藏。以唐开元、天宝间游印度,归而专译密宗书一百二十余卷。
晚唐以后,印土佛教渐就衰落,邦人士西游绝迹,译事无复足齿数。宋代虽有法天、法护、施护、天息灾等数人,稍有译本,皆补苴而已。自汉迄唐,六百余年间,大师辈出,右所述者,仅举其尤异,然斯业进化之迹,历历可见也。要而论之,可分三期:
第一,外国人主译期。
第二,中外人共译期。
第三,本国人主译期。
宋赞宁《高僧传》三集论之云:“初则梵客华僧,听言揣意,方圆共凿,金石难和。椀配世间,摆名三昧,咫尺千里,觌面难通。……”此为第一期之情状。安世高、支娄迦谶等实其代表。此期中之翻译,全为私人事业,译师来自西域,汉语既不甚了解,笔受之人,语学与教理,两皆未娴,讹谬浅薄,在所不免。又云:“次则彼晓汉谈,我知梵说,十得八九,时有差违。……”此为第二期之情状。鸠摩罗什、觉贤、真谛等实其代表。口宣者已能习汉言,笔述者且深通佛理,故邃典妙文,次第布现;然业有待于合作,义每隔于一尘。又云:“后则猛、显亲往,奘、空两通,器请师子之膏,鹅得水中之乳……印印皆同,声声不别。”此为第三期之情状。玄奘,义净等实其代表。我邦硕学,久留彼都,学既邃精,辩复无碍,操觚振铎,无复间然。斯译学进化之极轨矣!
三、翻译所据原本及译场组织
今日所谓翻译者,其必先有一外国语之原本,执而读之,易以华言。吾侪习于此等观念,以为佛典之翻译,自始即应尔尔,其实不然。初期所译,率无原本,但凭译人背诵而已,此非译师因陋就简,盖原本实未著诸竹帛也。《分别功德论》卷第二[1]云:
外国法师徒相传以口授相付,不听载文。
道安《疑经录》云(《出三藏集记》卷五引):
外国僧法,学皆跪而口受,同师所受,若十、二十转,以授后学。
《付法藏因缘传》载一故事,殊可发噱。兹录如下:
阿难游行至一竹林,闻有比丘诵法句偈:
“若人生百岁,不见水老鹤,不如生一日,而得睹见之。”
阿难语比丘:“此非佛语。”……汝今当听我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