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客的主人会热情地把这位意外来客请进家里,请它吃好吃的,为了让客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主人还会给它们腾地方。当然客人也不能白吃白喝,适当地表现一下自己的诚意,比如主人搭帐篷时,主动帮一下忙,和主人一起吐个丝什么的。[9]
松毛虫找不到家的概率还挺高的,因此有些帐篷的主人总是能遇到新客人,它的帐篷就会比别的帐篷大很多。
松毛虫觉得大家没必要分得那么清,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没必要。它们的原则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大家一起努力,互帮互助,没事儿一起吐个丝,让帐篷更大、更结实,这不是挺好的嘛。
松毛虫的这种观念倒是挺值得学习的,不管人和人之间还是动物和动物之间,还是人和动物之间,都应该有这样的观念。要是每个松毛虫都那么自私,只管搭自己的帐篷,看到别的同伴有困难了也视而不见,那结果会如何呢?
我想结果肯定是只有一小部分松毛虫能搭出大一点儿的帐篷,至少不会比现在的状况更好。看看松毛虫多聪明,知道“团结就是力量”的道理。正因为这些小家伙的得失观没那么严重,正因为它们以身作则把“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原则付诸实践,才有幸福的生活。[10]
在动物界,大家都认为羊比较笨。认为它们缺少智慧,头羊到哪里,羊群就跟到哪里,就是火坑,它们也一起跳。但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松毛虫好比是昆虫界的“羊”,它们也跟羊一样,绝对服从头领的指示。
松毛虫始终是单行前进,后面那只顶着前面那只的尾巴,一只一只排下去,整整齐齐。
最前面的领路人不管是斜着走还是转圈走,后面的追随者一定会跟着。领路人一边走一边吐丝,后面的松毛虫就踏着前面的丝走,并把自己的丝也吐在那条丝上。就这样,大家都把自己的丝吐在领路人的丝上,这条丝最后就变成了一条光亮的宽丝带。
松毛虫这种边走边吐丝带的奇特出行方式,我认为有两个原因。第一,松毛虫一般都在夜间出来找吃的,它们走的路弯弯曲曲的,没有任何清晰的方向性,所以,它们一路留丝,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记号,省得迷路。第二,松毛虫出来吃东西的时候,有时候吃着吃着大家就走散了,所以当领头人号召大家集合时,丝带就可以把走远了的松毛虫带回大部队,省得队伍里落下谁。
这几天天气好,松毛虫们打算搞个团建集体出去旅游一下,欣赏欣赏大自然的美好景致,也顺便给自己变蛾找个好地方。[11]
小家伙们收到通知后一个跟着一个出门了,领头人带着大家一步步向远处走去。你可能会问它们的这个领头人是怎么选出来的。一开始我也很好奇,观察了几天后我发现,这个领头人选的是相当随意。反正它们只需要一个领头人,至于这个领头人是谁,它们好像不太关心。
比如有时候偶遇突发状况队伍被打散了,小家伙们重新排好队发现领头人不见了,马上就会产生新的领头人。不过虽然领头人的当选很随意,但是要当领头人可不随意。这些小家伙只要当上了领头人就特别负责,带着大家寻找适合队伍走的路线。
松毛虫的队伍规模不太稳定,最多的时候有两三百只,声势浩大,排起队来足有十几米那么长。别看队伍这么长,但大家都依次按照波浪形的曲线行进,每个队员都规规矩矩的。有的时候一个队伍里只有两只松毛虫。可能队伍的长短要根据具体情况决定吧。
我观察了几天之后,有一天突然产生了一个新奇的想法,我想考考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
如果我把松毛虫的丝路人为进行改变,把它们设计成一个封闭的圆形,那么这些小家伙会怎么办呢?我实在太好奇了,越想越兴奋,迫不及待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我急忙来到院子里,正好看见几只松毛虫正沿着棕树的大花盆边转悠。它们平时就很喜欢在这边走来走去,这个花盆的沿正好是一个圆形。于是我赶紧人工干预,把还想往上爬的松毛虫截住,迫使它们改变方向,并用小刷子把地上连接花盆的那段丝线刷掉。这样,就不会再有松毛虫从这里爬上爬下了。
只见盆沿上的那队松毛虫不停地转着圈,它们没有领头人,只是一个跟着一个在这个封闭的圆形轨道上吐丝。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可以无休无止地走下去。它们真的不会改变前进的方向吗?真的不会发现一丝丝端倪吗?真的会一直走下去吗?[12]我不知道答案,但是我猜应该不会吧,或许几个小时以后它们走累了或者饿了,到时就能发现端倪了,于是我决定静观其变。
我去忙了一些别的事情,等我做完回来发现它们还在做绕圈运动。这个结果太让我失望了。这些小家伙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肯定早就饿了,只要它们爬下盆沿,就可以吃到松叶了。可是它们就知道在盆沿上打转,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
又过了几个小时,这些家伙已经走得筋疲力尽了,它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时走时停,速度明显慢了。到了晚上十点钟的时候,这些家伙还在走,我已经困得不行了,我要进屋睡觉。睡觉前我还在想,再过几个小时,它们总该发现些什么了吧。
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我迫不及待跑出去看那些小家伙们怎么样了。结果可太让我震惊了。它们仍然像昨天一样排着队,不过大家都没有朝前走而是原地抱着身子取暖。又过了一会儿,天气比刚才暖一些了,小家伙们又开始新的一番转圈运动。
第三天的实验结果还是一样。[13]
前一天晚上特别冷,花盆沿上没有任何可以躲避严寒的地方,它们又那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我想它们一定难受坏了。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它们的队伍已经乱套了。它们彼此靠着取暖。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好事,队伍散了之后可以重新选出一位领头人来,这个领头人或许机灵些,可以带它们走出这个鬼地方。
然而我又想错了。混乱的队伍马上重新组合了,组合后的队伍又开始新一轮转圈运动。我都要急死了,这些家伙的意志力和耐力都要把我逼疯了!
我开始怀疑这个实验是不是太为难它们了,而且天气这么冷,我固执地让它们一圈一圈地做转圈运动是不是太残忍了。[14]夜晚,它们照样分堆聚在一起,有一些松毛虫挤着挤着就被挤出了丝带外。
我心想,这对它们来说既是危机也是转机啊,现在它们脱离了那个怪圈,终于有机会回自己的老巢了,它们会不会把握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呢?
被挤出丝带的松毛虫开始向花盆中间爬,但是它们在花盆里找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吃的,又再次加入转圈队伍里来。
一天一天过去了,转眼到了第六天,这天天气特别好。有几只松毛虫可能觉得太热了想要冒冒险,其中一只小家伙站在花盆最外边的沿上,做出跳跃的样子。有一只更勇敢,在花盆边沿上打算滑下去,不过它只滑了几步就退回来了。[15]
这时,队伍已经不是一个封闭的圆形了,队伍冲散之后又一个新的领头人诞生了。这个领头人可不简单,它带着队伍终于找到出路了!
实验进行的第八天,小家伙们终于沿着盆沿爬了下来。在太阳落山前平安地回到了家里。我差点儿喜极而泣。
我大致算了一下,这几天松毛虫在盆沿上一共待了一百六十八个小时,减去疲劳时的停顿或是夜晚寒冷时的休息时间,大概走了八十四个小时,按每分钟走九厘米计算,总行程接近半公里。这可真是一场搞笑的长征啊。
过分相信领头人看来也有不好的时候啊,如果不是这种盲目的信任,它们中至少会有一些小家伙早就找到出路了。但就因为无条件的信任,让它们一个个都失去了判断能力,在寒冷的冬夜里结结实实冻了八天。
不过还好,它们始终抱着希望,一刻都没有放弃,最终找到了回家的路。虽然幸福来得晚了一些,但毕竟它们都活下来了。要知道它们再找不到路,我可就要放弃实验了。
到了一月份,松毛虫会进行第二次蜕皮。这时,小家伙的容貌会发生一些变化,可能没有以前好看了。它们背部中央的毛全都变成了暗红色,夹杂着一些白色的长毛。背部有八道裂缝,狭长的切口就像厚厚的嘴唇,松毛虫可以随意操作它们。裂缝打开时,我可以清楚地看见每道口子中间都有一个表面细腻的无色鼓泡。这个鼓泡很敏感,外面稍微有点儿动静,它就缩回去形成一个气孔。[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