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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看那个卷宗呢。”
汽车上路以后,何诗宜对夏默提出了心里的疑问。她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旁边夏默身上的香水味已经消失了。
“那是一面镜子。”夏默说。
“镜子?”
夏默没有回应,何诗宜对此早已习惯了。然而在她继续开出去一段路以后,还是没有想明白夏默这句话的意思,正想继续追问的时候,副驾驶已经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
夏默的身体下滑了一点,被安全带固定着,右手撑在车门上托着头,垂落的发丝盖住了半张脸。夏默此时终于不再像一只危险的野兽,更像一个疲惫的旅人。
何诗宜发现,自己有时候会忘记,夏默也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个可怜的人。他失去工作,失去爱人,失去家乡。他一生的宿命就是进入一个又一个人性黑暗的中心,时至今日,这样的宿命都没有放过他。
当然,他也没有放过这样的宿命。他喜欢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活着。
路途还很远,何诗宜紧紧握住方向盘,希望自己尽量开得平稳一点,不要打扰到睡梦中的人。
刚进入上川镇的边界,夏默就准时睁开了眼睛,他的头脑里仿佛装着一台闹钟,不会错过任何事。
除了那晚喝醉后,没有重返律师事务所,而是住进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家里。何诗宜警告自己不要回想这件事。
“接着怎么走?”何诗宜问。
夏默为她熟练地指路,好像自己是个本地人一样。上川镇的路很难走,弯弯绕绕,崎岖不平,何诗宜放慢车速,最后在一个斜坡前停了下来。
“下车,”夏默解开安全带,“剩下的路要步行了。”
他们走进一间灯光昏暗的杂货铺,很难一句话概括这究竟是一家怎样的店面,这里出售香烟和零食,也出售五金工具和露营装备。灰尘落在陈旧的货架上,屋内安静得让何诗宜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一名老者从内间的一扇门后出来。老人身材佝偻,头发花白,穿着青灰色的布衫。
“要买点什么?”他问两人,却忽然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夏默。
“你怎么又来了?”老人问。
“你们认识?”何诗宜问。
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她,而是同时看着对方。老人本就身材矮小,加上已经直不起来的腰背,高度只有夏默的一半。
“这里的生意不太好。”夏默说。
老人微微点点头,“镇上人少,就剩下街坊邻居偶尔来买点东西。”
“不考虑做点什么别的吗?”夏默问。
“还能做什么?”老人说,“我都这把年纪了,有个营生就算不错了。”
“把那栋房子卖了还能得到一笔钱。”夏默将目光从杂货铺狭小的窗户望出去,看着石板路对面锈迹斑斑的铁门,“虽然是栋老房子,也够你养老了。”
“反正你也不会回去住。”夏默接着说。
老人惊恐地看着夏默,向后退了两步,他抬起头看着夏默没有表情的脸,“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你女儿的男朋友。”
“谁?”何诗宜叫了一声,“男朋友?谁男朋友?”
“你在撒谎。”老头说,“你上次来我就怀疑你了。”
“所以你承认江雪是你的女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