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福尔摩斯说,“你敢肯定听到那口哨声和金属碰撞声了吗?你能保证吗?”
“地方验尸官在调查时也正是这样问过我。我的确听到了,它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可是和猛烈的风暴声以及老房子嘎吱作响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我也有可能听错。”
“你姐姐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吗?”
“她脸色煞白,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2
“这说明在出事的时候,她划过火柴,并向周围看过,这一点很重要。验尸官得出了什么结论?”
“因为罗伊洛特医生在郡里名声不佳,他格外认真地调查了这个案子,但是他找不出任何能令人信服的致死理由。我可以肯定,房门总是由室内反锁着的,窗户也有宽铁杠的老式百叶窗护挡着,每天晚上都关得很严实。墙壁也仔细地敲过,四面都很坚固,地板也经过了彻底检查,结果也是一样。烟囱倒是很宽阔,但也是用了四个大锁环闩上的。因此,可以肯定,我姐姐在遭到不幸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何况,她身上没有任何暴力的痕迹。”
“会不会是毒药?”
“医生们为此做了检查,但查不出来。”
“那么,你认为你不幸的姐姐的死因是什么呢?”
“尽管我想象不出是什么东西吓坏了她,可是我相信她致死的原因完全是出于恐惧和精神上的震惊。”
“当时宅院里有吉普赛人吗?”
“有的,那儿几乎总是有吉普赛人。”
“啊,对她提到的带子——带斑点的带子,你能不能联想到什么?”
“有时我觉得,那只不过是精神错乱时说的胡话,有时又觉得,可能指的是某一帮人,也可能是指的院子里的那些吉普赛人。他们当中很多人头上戴着带点子的头巾,我不知道这是否可以解释她所说的那个奇怪的词儿。”
福尔摩斯摇摇头,好像这样的想法远远不能使他感到满意。
“这里面还大有文章,”他说,“请继续讲下去。”
“你这样做很明智,”我的朋友说,“但我在想,你是否把知道的所有情况全告诉我了?”
“都说了。”
“罗伊洛特小姐,你并没有全说,你在袒护你的继父。”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回答她的话,福尔摩斯拉起了遮住我们客人放在膝头上那只手的黑色花边袖口的褶边。白皙的手腕上,印有五小块乌青的伤痕,那是四个手指和一个拇指的指痕。
“你受过虐待。”福尔摩斯说。
最后他说:“这件案子相当复杂。在决定下一步采取什么步骤以前,我希望了解更多的细节。不过,我们的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假如今天到斯托克莫兰去,我们能否在你继父不知道的情况下,查看一下这些房间呢?”
“很凑巧,他说今天要进城来办理一些重要事务,很可能一整天都不在家,这样你就不会有任何妨碍了。眼下我们有一位女管家,但是她又老又蠢,我很容易把她支开。”
“好极了,华生,你不反对一起走一趟吧?”
“决不反对。”
“那么,我们俩都去。你自己有什么事要办吗?”
“既然到了城里,有一两件事我想去办一下。我会乘坐十二点钟的火车赶回去,以便及时地在那儿等候你们。”
“你可以在午后不久等我们。我自己有些业务上的小事要料理一下。你不待一会儿吃一点儿早点吗?”
“不,我得走啦。我把我的烦恼向你们吐露以后,心情轻松多了。下午见。”她把那厚厚的黑色面纱拉下来蒙在脸上,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间。
“华生,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歇洛克·福尔摩斯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问道。
“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十分阴险毒辣的阴谋。”
“是够阴险毒辣的。”
“可是,如果像这位女士所说的那样,地板和墙壁没受到什么破坏,由门窗和烟囱钻不进去,那么,她姐姐莫名其妙地死去时,无疑是一个人在屋里。”
“可是,那夜半哨声是怎么回事?那女人非常奇怪的遗言又怎样解释呢?”
“我想不出来。”
“半夜的口哨声;一帮子与这位老医生关系密切的吉普赛人;我们有充分理由相信医生企图阻止他继女结婚的这个事实;那句临死时提到的有关带子的话;最后还有海伦·斯托纳小姐听到的哐啷一下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可能是由一根扣紧百叶窗的金属杠落回到原处引起的。当你把所有这些情况联系起来的时候,我可以充分肯定,沿着这些线索就可以解开这个谜。”
“然而那些吉普赛人都干了些什么呢?”
“我想象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