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瑞慈和顾瑞仁异口同声一起应了。
“哇靠!果然是双胞胎,心有灵犀!”
舍友没有在意,顾瑞慈的脸却瞬间刷白了。他过得太顺风顺水,几乎快忘了,他是顶替别人的名字,偷了别人的人生,而这个人现在就躺在身边。顾瑞仁冲弟弟歉意地笑,他已经习惯把自己当成顾瑞慈,只是听到这名字,本能就应了,毕竟叫了十多年。
顾瑞慈送哥哥回去,纠结了好久,还是开口了:“哥,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
一旦身边的人聪明点,发现蛛丝马迹,他就毁了,什么都毁了。
顾瑞仁站在原地,弟弟的要求合情合理,可他像上次听到弟弟要代替自己去上学,嗓子眼被堵得死死的,他手握成拳又松了,最后揉揉弟弟的头发,点点头,走了。
那一年,顾瑞仁二十岁,走路却像个老头子。顾瑞慈背靠着墙,捂住眼睛,泪水像火一样焚烧着他,他变成一个越来越可怕的人了。
明明他的兄长把全部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却把自己置身黑暗,阴冷无情。
6、那家,我……你都不要了?
后来,顾瑞仁再也没有到大学找到顾瑞慈。
而顾瑞慈乐得轻松,他被吓到了,舍友那无心的一句话,让他看到未来的巨大隐患。舍友没发现,但不代表没人会发现,况且,他们兄弟俩交换身份的事,大伯也知道,这太可怕了,要是哪天大伯不高兴,随便一封举报信就可以致他于死地。
好吧,就算大伯不说,那哥哥呢,顾瑞仁,他明明有大好前程,被自己代替了,从大学生变成农民工,他就愿意?现在他形单影只,只有自己一个弟弟,自然疼他,那将来他要娶了老婆,俗事烦身,就不会后悔?
每问一个问题,顾瑞慈心就跳一下,太可怕了,他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上,顾瑞仁随时可以要他生,要他死。他现在混得再好又怎样,爬得越高,身败名裂,摔下来就死得越惨。
顾瑞慈越想越可怕,不怪他,他虽是学生,可跟外面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越发觉得人心险恶。就算他的哥哥毫无保留一无所有对他好,他还是害怕,害怕背叛,害怕失去。他被社会变成一个自私的人,在他眼里,每个人也变得自私不堪,包括他的兄长。
大学毕业,顾瑞慈没有回老家,也没有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他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他给哥哥打电话,那边的背景声很吵,应当在工地,顾瑞慈不用想,都知道那是怎样的环境,满天飞的灰尘,24小时不停的搅拌机,人在半空中,恐高的人往下望一眼,头皮都会发麻。顾瑞仁的嗓门很大,顾瑞慈的声音很大,几乎用吼,他说:“哥,我不回去了。”
世界仿佛刹那变清静了,好一会儿,顾瑞仁在电话那头问:“什么意思。”
“我以后都不回家了,哥,你当我死了,没有我这个弟弟。”
“你——”顾瑞仁似乎还在消化这句话,电波传来他沉重的喘息声,他几乎是无措,像个孩子,“那是我们家啊,爸妈还要我们清明扫墓。”
“我知道,”顾瑞慈哽咽了,他说,“可是我回不去了,从我代替你,就回不去了。”
顾瑞仁问:“那家,我……你都不要了?”
顾瑞慈没回答,他说不出话来,他挂断电话,颤抖着把卡拔出去,扔出去。
他盯着手中用了一个学生时代的手机,保护得很好,几乎没有磨损,其实他很宝贝这个手机,哥哥给他的每样东西,他都视若珍宝,珍惜得很。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顾瑞慈终究要丢下顾瑞仁。
他握着这手机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到半路,路过一个垃圾桶,他停顿了一下,把手机也扔了进去。扔了,他全部都扔了,他把哥哥留给他的一切都扔了,除了他的名字,还有他偷来的人生。
顾瑞慈最后一个离开宿舍,他关上门,把什么都留在背后,他听到自己在说。
再见,顾瑞慈。
从此,他就是顾瑞仁了,至于真正的顾瑞仁,被抹杀了。
7、你哥哥有仁义,你却没有慈悲心。
顾仁慈就用偷来的名字,开始自己的锦绣人生。
他稳打稳扎,他大起大伏,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成了今天大家口中的青年才俊。他才二十八岁,在本市的黄金地段有自己的公司,事业蒸蒸日上,可也是这一年,他被宣告离死不远。每个人都会死,老天要杀死顾仁慈,在他人生最美好的时刻。
顾仁慈喘着粗气,望着面前的男人,自从他发现自己的病情后,他就一直阴魂不散,无时无刻提醒自己,他要死了,他还知道自己心底所有的一切,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和阴暗。顾瑞慈狠狠瞪他:“你到底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男人无辜地摆摆手,“我只是想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新选择一下,生还是死?”
顾仁慈皱眉:“什么意思?”
男人微笑,慢慢靠近他,眼底幽暗的阴暗却闪着**的光:“就是我可以让你不用死。”
见到顾仁慈眼睛动了下,男人满意地往后靠,双手放在老板椅上,跷着腿继续说:“想想吧,你这么年轻,好不容易爬到如今这位置,却没享几天福,过几天舒心日子,就要死了,你就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