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欢颜偷偷把戒指放进他行李里,陪他一起走,会有人专门来接他。接下来三个月,他要进行封闭式训练,然后公司会找机会让他出道。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短短的距离,不知为何,却如此漫长。明明是人来人往的医院,却像只有两个人静静地结伴同行,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安静地走在一起,以后谢有雪若成了明星,会很难吧。
夏欢颜心如死灰,谢有雪做的一切都是为夏家。她抬头,偷偷看身边的男孩。
他是多美好的人啊,俊俏的鼻梁,温柔如水的眉眼,总会上扬的唇,高大挺拔,打闹时,会轻松地把她夹在腋下,亲密地弄乱她的头发。谢有雪,如雪般纯白的少年,却要去最斑斓的地方。
不,这不是他的人生,他该是岁月静好,拈花一笑。
夏欢颜鼻子一酸,小声说:“有雪,要不你逃吧。”
谢有雪笑了,这是他喜欢的女孩,他宠出来的天真,他摇摇头,认真说:“欢颜,好好照顾自己。”
手被抓住,夏欢颜含着泪望着他,这不是生死离别,她的哥哥是要踏上人生的另一条路,可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谢有雪喉咙像被堵住,可他什么都没说,手一用力,将她往前拉,抱住她,那么用力又那么温柔,他在耳边轻声说。
“再见,欢颜。”
再见,我的欢颜,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离开前,他都已经做了安排,嘱咐医生好好治疗夏叔叔,他会拼命赚钱的,也跟夏欢颜说了,高考成绩出来,如果真的很差,不要随便报一所学校,再复读一年,还有叶一诺,好好跟他解释一下,人生在世,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多不容易。
谢有雪放开夏欢颜,头也不回坐进车里。
夏欢颜站在原地,无声地看着他离开,直到车开得远远的,再也看不到。她用手背下意识擦了一下眼睛,湿湿的。她吸吸鼻子,以后没有谢有雪在身边,帮她擦眼泪,说,别哭欢颜,她该学着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未知,还有照顾爸爸。
谢有雪坐在车上,车内有个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墨镜,长得颇为俊美,鼻梁尤其挺直。他没说话,谢有雪也没有说话,看着后视镜中那越来越小的身影。
“这么舍不得?”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没有。”谢有雪冷淡地回答。
“呵,是吗?”男人摘下墨镜,长眉下是飞扬的眼睛,有几分邪气,他伸出手,“我是你的经纪人,我叫Zion,你听话的话,以后想要什么也容易。”
谢有雪伸出手:“我会努力的。”
他会努力,因为夏叔叔还需要钱,他必须保证欢颜衣食无忧。
男人笑了:“那我拭目以待。”
他是星河公司的王牌经纪人,早已不带新人,这次要不是总监亲自出马,他还不想来。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没出道,就先让公司付出一大笔钱的新人是什么样,今天一看到他,他就明白了,多么清淡,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啊,越是不愿意,他越是想让他在红尘跌打一圈。
夏欢颜慢慢往回走,手放进口袋,指尖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起一看,是那只她偷偷塞进谢有雪行李的男戒,他又塞回来了。
夏欢颜眼一酸,为什么,谢有雪,你这个傻子!
谢有雪坐在远去的车上,手无意识地抚过那曾短暂戴过戒指的手指。
亲爱的欢颜,你永远不会明白,那一年的寒冬,你拉住我的手,缩在我怀里,就已经给了我世间所有的温暖。为了这温暖,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不要要挟你的爱,能让你微笑,就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
夏欢颜愣愣地望着男戒,眼泪一滴滴掉落,打在指环上。
她好讨厌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会伤害身边的的人,乔乔,谢有雪,还有叶一诺。
叶一诺走到夏欢颜面前,静静看他:“我们谈谈。”
夏欢颜抬头,他们现在已经能面对面,再也不用去管那二十五步的约定。可站得那么近,不代表就能真的走到他身边,叶一诺就像她一场不敢轻触的梦。
两个人到医院的小花园,找了条长椅坐下来。
明明都是青春最美好的年纪,却神色沉重,安静沉默。曾经她是多欢快的女孩,完全快乐得像个小傻子,叶一诺心疼地看她:“夏叔叔怎样?”
“医生叫我和他多说说话,我相信,爸爸会醒来的。”
“嗯,”叶一诺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什么都没说?”
当他得知真相时,他难过的同时也有些愤怒,为什么她宁愿一个人承担,也不愿找他帮忙,也不告诉他,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只是青春期喜欢的一个对象,而不是将来要在一起的人?
夏欢颜咬着嘴唇,她想过找叶一诺,但当时太乱了,就本能地向最亲的人求助,依靠谢有雪。
叶一诺苦笑:“我始终不是你最信任的人,对吧?”
说这话时,他的心一痛。多么残忍的现实,他们可以打打闹闹,却没法共经风雨。青春的感情如此清澈,也如此脆弱,经不起一点儿风雨。
夏欢颜不知如何解释,她咬着嘴唇,轻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