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学术研究为由,跟图利特要到了暂由其保管的老师家及那个装满了老师一辈子研究成果和研究资料的书房的钥匙。
她一个人去超市买了很多速食品,反锁了老师家的门,一个人坐在三面顶立到天花板的书架之间,开始一本本地翻找老师留下的日记和手稿。
老师因为年纪大了,并不习惯把自己的一些学术思考用电脑记录下来,所以总是会手写在许多很厚的牛皮本子里,记完一本就再换下一本。
这样的牛皮本子,她一共找到了四十多本。
她几乎两天没睡,翻完了所有的本子,又用一天时间整理了前十几本的内容框架,一直整理到第三天傍晚,夕阳照进了这间阴暗的书房,她才想起,三天已经快要过去了。
她撑着已经快要撕裂开的脑袋走出了书房,下楼给自己煮了壶水,下了点速冻水饺,然后坐在餐桌边给院长打电话。
她以哮喘病复发为由,请了半个月的病假。
锅里的饺子翻滚着,顶着锅盖发出轻轻的声响,几缕水汽从缝隙中钻出,消逝在昏黄的灯光中。
从餐厅的窗户可以看到后街,有两个调皮的小孩儿正拿着弹弓,在打小楼后面那棵毛榉树上的鸟。
她听到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她好像看到那个美丽优雅的太太正踮着脚,去拿墙上橱柜中的高脚杯。因为一直够不着,站在一旁笑着的先生就走到她身边,轻松地拿下杯子,递到太太的手里。
两人已满是沟壑的脸上都积着笑,窗外霞光漫天,打在两人的脸上,夕阳无限,不惧黄昏。
她又转过头,透过餐厅的窗户向外看,看到师兄们正坐在会客厅里,谈笑风生,大喊着酒在哪里。
她坐在餐桌边,笑着低下头,却突然看到桌上的手机亮起的通话屏幕。
现实将她叫醒。
是林许亦。
她恍然才想起,因为整理文献和手稿,她把手机扔在书房外,除了给医生和院长打了个电话,已经快三天没看过了。
虞子衿连忙一面接起电话,一面走到炉灶旁,把半开着的锅盖拿下来。
“喂?”她的声音伴着咕嘟嘟的沸水声,以无线电波的形式,传递到远在另一个大洲的另一个人耳中。
“打扰你了吗?”林许亦的声音轻轻的。
“怎么说?”她终于露出了点笑。
“我听到你那边煮东西的声音了。难得你在研究做菜,我实在不想打扰你。”他的声音里带着点闷闷的笑意,打趣道。
“打扰到了啊。”她看着锅里的水饺,揉了下眼睛。
“你不回来做给我吃,只能我自己研究,然后你还在我研究的时候打扰我。”囤积许久的想念和许许多多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她没办法说,压低着声音一边冲他抱怨,一边悄悄地抹眼泪。
“快回了。等我回去,你想吃什么我都做。”他声音低沉,但还是轻轻地安慰她。
她继续低头抹眼泪,不说话。
“最近很忙吗?我发消息也不回复。”
“嗯。”她没憋住抽泣了一下,似乎再也抑制不住。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她的抽泣,愣了几秒,缓声道:“别哭,悠悠。我知道,你没问题的。”
“有问题。”她索性哭起来,不再掩饰。
“谁说的?”他带着笑意,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
“虞子衿说的。”大概是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她的眼泪完全决堤,好几滴掉进了锅里,一起煮沸。
“虞子衿说的有什么用。
“你只需要相信虞子衿男朋友的眼光。
“她男朋友觉得她一定没问题。”
外面已经亮起了一盏盏灯,月亮也从云中露出半边笑脸。
“她男朋友有个鬼的眼光。”虞子衿破涕为笑。
第六天上午,虞子衿终于整理完了老师所有的笔记。
第七天,她将老师所有被恶意污蔑、诽谤的作品全部整理好,并都标好了创作时间线。
下午的时候,虞子衿正坐在客厅里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草坪,忽地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只穿着薄衬衫和外套的图利特走进客厅,看到虞子衿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