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权力的人总是少数,可惜,偏就是这么少数几个人,能够决定那些炊烟升起多少!”
公元三百三十二年,春分,大漠混战一触即发。却在此时,一直支持若问的汾天,开始出现不明动向。其边塞十二城,均以女王格心薇之名聚兵封城,瞬间隔绝了和烟王宫与落城弱水的联系。和烟政权开始派人清查,出行官员全是有去无回。三天之内,此边塞十二城以兆淮为中心,兵分六组,两两背合,一支向内,拦截和烟出行兵,一支对外,阻挡外来入侵者。短时情况下,其气势盖过汾天中心政权,格心薇被困死,裂土分封的不良后果陡现。
玉手翻云覆雨,谁为上天入地,不过一场炊烟!
细指绕转乾坤,谁为呼风唤雨,不过一眼流连!
此时鹄劾。
“这种极乐鸟真是少见,好长的尾羽啊!”淼景站在桌边看着一只歇在木杆台上的七色鸟,一脸惊讶,想来以他的身份地位,什么稀奇玩意没见过,要说极乐鸟,他家几位夫人也养了不少,只是听说极乐鸟仅是具有观赏价值,没想到,今天居然见着这么一只例外的。
这会儿,擎云两脚搭在桌子上,一袭黑色锦衣,样态轻佻,他没有抬头搭理旁边这少见多怪的部下,只是神情带着些难得的柔和看着手中的短信:
吾郎擎云,大战在即,依旧难挨相思,不知彼安好否,此已于汾天兆淮定下防线,估测可守七日内外均不能破,勿念!
看着看着,他一笑,没作多想,便将信纸递到烛灯边烧掉。然后拿出一张白纸,提笔回信。他的女人,永远让他激动,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她的光芒,依旧不逊于他的。
皇北霜目前是住在及汉府中,另辟一处作为政机会议中心。
是夜,望着窗外星雪,那月如九霄勾弦,佯奏天籁。望着这样美好的景色,她忍不住取出怀中玉箫,贴唇轻吹……曾在广寒宫吹过无数次的曲子,曾让擎云搂着一夜不停的曲子,曾与那战败棋无奈吹起的曲子,这一刻,往事如风亦如水,水如明镜照心怀。
什么都想起来了,也什么都过去了,将来会怎样,她忽然觉得已是那么的无所谓,一生有过如此经历,结局的好与坏,当真不再重要了。
正是思绪万千,忽闻一声尖锐的鸣叫,皇北霜抬头一看,玉指朝窗外伸出。“宏!”
宏的腿上系着一封回信,皇北霜忍不住笑起来,一手取下,便小跑回内屋,打开一看:
不出七日,定来接你!
仅仅八个字,令她情不自禁地将信贴在胸口。鹄劾与汾天上千里的距离,这一刻好像全然消失,而按在她心口上的,是他那双温暖粗糙的手。虽然她心里知道,在这种危机四伏、草木皆兵的情况下,写信只为悱恻缠绵,实然可作愚蠢之说,然而,当两个尝尽情色滋味,灵魂互相嵌合的人这般分隔两地,又如何能够平静呢。
真希望,七日如风,无痕即过。
女人,心软,当然会做梦,皇北霜笑望七日如风,那又怎么可能实现。
当第一天的烈日当头狂烧,大漠中部地区已风声鹤唳,兵涌如潮,天都首列五万先锋于前,对面不过几里处,云沛七万兵阵待发。不知是否巧合,初战两国竟是采用了同样的策略,擎云与那战看来在这个想法上是一致的,他们在赌,若问会先找哪一方的麻烦,他先找谁,谁便落得夹击之下场,大势顿失一半。
听到鼓锣三响,敲碎战前最后的犹豫,只见两军黑压压一片,如浪对冲,战场上,厮杀遍野,落日前,谁都无法停下……
云沛边城,广平。
展王那战与巫季海一干骁将围在地形图边,巫季海一手指着地图上一个点,说道:“陛下,靖天王初战故意少派两万人,看来有意引我军上前!”说着,点图的手指往前一移,然后画了个圈,“像这样的阵势在沙漠里互相炮轰是很危险的,看来他有意牺牲掉尖都和雪原两座落城,一旦我们压境,必会受到炮击!”
那战看着地图道:“可是不向前推进,长期让敌兵围逼也不行!”
广照韵点点头,“驻守在弱水的若问,似乎还在看好戏的样子,到现在也查不出他的出兵倾向!”
那战听到这里,一笑,“巫季海,信送到了吗?”
巫季海点头,“陛下,昨晚就该到了!”
那战闻言,徐徐坐了下来,“等着吧,他肯定会去扎天都的穴,一颗钉子能钉两把大刀!真是让我有些惊讶!”
几个将军看着一脸冷漠的国王,再无人接话。只有巫季海知道,陛下依旧暗地里派人寻找关影娘娘,他虽然不再去关影宫,却为关影王后修建了与国王陵墓相连的关后陵。尽管那十将三婢至今并未有任何消息传回,但陛下仍不曾对她死心。
跟随陛下近十六年,巫季海从未像现在这样对他的心思揣测带着不安。自从他随皇北霜出使弥赞后,对于这位王后娘娘,既心有亏欠,又难掩仰慕。他这一个区区军人尚且如此,更遑论陛下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要死心,恐怕不太容易。
“什么时辰了?”
沉默许久,坐在一边的那战开口了,手里还拿着一面云沛的小旗子把玩。
“回陛下,已是午后六时了,两兵交战已经超过九个时辰!”广照韵回答。
“嗯!”那战仰起头,闭上眼,低道:“广照韵,现在开始带主力军压前,不要急着冲到他们的炮阵去,要慢慢地迂回向前,直到……”说着,他嘴角扯开一个淡笑,“直到若问那把大刀也插过去!”
不夜落城弱水。
白天疯叫惊天,晚上幽火通明。这是一个不夜城,风是腥的,酒是红的,道路是白骨堆的,这就是若问的世界——一个从若问黑暗的心中,走出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