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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七战悲歌(第6页)

说着,两人已经走进了营帐里,那战坐在一边,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深锁着眉头,不时叹口气。

“陛下!”这时,广照韵忙跃了进来,“陛下,弱水来的文书!”说完,递上手里的牒本。

那战接过来,打开一看,淡道:“我们前脚拿下尖都,弱水的文书后脚就送到了,靖天王果然是早就算计好了,事先散布俘兵在云沛手上的消息。”说完,他将文书丢给巫季海。

巫季海打开本子一看:以弱水城三万平民交换被俘之三千狂兵,明朝日出前,回来一个狂兵我处便释放十个弱水市民。付印者,落鹰!

“不是若问的印鉴?”巫季海,顿时疑云。

那战坐在椅子上,眼睛却似乎看着营帐顶子,那里只是一片幽暗。棱角交错的黑影印在上面,许久他呼出一口气,“同意交换!你去安排吧!”

巫季海闻言一怔,“陛下真要放了他们?”

那战苦笑,“退下红衣骑兵,明天日出前七万卫国军必须包围弱水。只要三万市民一出来,就立刻剿灭。”

说完,他闭上眼睛,心中苦涩无比,他用了最不想用的方法来面对靖天王留下的难题,放人再剿灭,结局就是两败俱伤,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日落,如血之挽歌,唱尽天下忧思,任凭锣鼓声鸣,任凭风啸声起,那一夜山雨欲来般的平静,在这一片狼烟四起的黄壤上,悠然动**着,云沛的士兵个个和着冰冷的甲胄而眠,就是在睡梦中,也是竖着耳朵,仔细聆听着若有若无似真似幻的马蹄声。不知那是来自白天血战连连后的回**,还是来自心中保家卫国的豪情,总之,他们都是须眉紧皱而眠。

六战悲歌唱天命,枉生,枉死,枉悲,枉幸,不为谁来,却为谁去!

弱水城一片萧瑟,若问的房间自他离去后便一直紧闭着,门口,呆呆守着两个容颜憔悴的女人,台阶下,横七竖八躺着落鹰还有失魂落魄回来的蛮狐和狼头,就着月色,空气中,**漾着一阵冰蓝的鬼魅之冷。没有生气,也没有**。

蛮狐和狼头至今还无法相信首领真的就那样让流沙吞噬了,可是,偏偏那是他们亲眼看到的。流沙,被流沙吃下去的没有一个能吐出来,他们都是凭一身贱胆同首领闯到今天,所以深知天真的祈祷是无用的,首领不在了,这座曾经华如天宫的弱水城也失去了光彩,那些被关在市中心的平民,顿时成了脚下的蝼蚁,如果用这群蝼蚁能换回自己的兄弟,那么,他们绝无犹豫。

“落鹰!”没一会儿,蛮狐开口了,他无神的眼睛光点一闪而过,“明早你带着年轻的兄弟就走吧,用不着跟着去送死!”

落鹰仰头看着那弯昏黄的月亮,哼哼一笑,说道:“我已经把所有城门都打开了,从今晚起,想走的兄弟都可以走,不用打招呼,收拾收拾,自己离开就行!我不勉强谁留下来,也不勉强谁离开!”

蛮狐听了一笑,“让你小子整了整几个暗人,说话就开始有板有眼的!行啊!”

蛮狐看了看坐在一边一直没吭声的狼头道:“首领眼里没咱们了,还会说什么?啥也没说,半个字也没说。”

“哈哈!”没想到他这一说完,狼头倒是尖声笑了笑。

三个人躺在地上,一下看着若问房间的大门,一下又看着天上那弯朦胧的月亮。偶尔会聊起以前在北大漠劫掠之事,不时还笑声迭起。完全不似若岚绯问二女那般呆滞。

这或许就是男人与女人最明显的一个分别吧,虽然不是绝对的,但男人常是豪放些,就连绝望也绝望得开朗,而女人常是优柔些,一旦绝望便是永远的黑暗。

他们都爱着若问,他们也都以不同的方式朝若问走去。

若问,你可知道,纵使天抛弃了你,纵使爱遗弃了你,却还有一帮人,被你遗弃了,也无法不想着你,当有一天,在另一个世界,你见到了他们,是否还会想着那个你看得到吃不到的女人,是否那时,你才会发现,自己的执着竟是这样的毫无理由,毫无理由,又不得不做的执着。

若问,现在的你,是否感觉到幸福两个字?

旭日,在这一天尤为可怕,破晓,仿佛癫狂的钟声,炸开一片迷离。弱水城门口,巫季海看着对面义无反顾的一群土匪,心中不由一冷,吞了吞口水,他高声道:“我等遵从协议,同意交换人质。”说着,手一挥,第一排两百名狂兵俘虏被推了出来,两百人站出来的一刻,却是同时向后面的云沛士兵吐了口口水,嘴里唧唧骂上好几句,像个大爷们一样回到了弱水,然后,第一批交换的两千名弱水市民走了出来,一个个如惊弓之鸟,前顾后盼,胆战心惊地走到了云沛大军的后面。

这次换人,出乎意料的平静,如上反复,一直到日上中干,烈日高照的时候,终于完成交换。

换完了人,两边人马都知道接下来就是厮杀。他们看着对方,眼里全是决绝。

许久,猛的一阵狂风吹来,蛮狐看着诚象、狼头还有落鹰等人,互相点点头,便同时对天握拳,蛮狐高声喊道:“兄弟们,首领不在了,这帮杂碎就以为咱们好欺负,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如今,我蛮狐是豁出去了,只要到了阴曹地府,见了首领还抬得起头就够了。兄弟们,听着,往前,就跟老子一起冲,干掉这些龟孙子,黄泉路上相见,咱们的兄弟情义都得在。后退,四大门都开着,爱往哪去往哪去,这辈子,咱们的情谊也就到此为止。”

说着,就与狼头两人齐猛踢马肚子,头也不回往前面冲去,接着后面跟过去的兄弟不少,直到诚象和落鹰也立马而起。只听诚象吼道:“兄弟们,一人至少提十个脑袋去见首领,那才算脸上有光!”

那一战,弱水城门口,红血成河,偏染黄沙,没有了若问的黄天狂兵团依旧疯狂入骨,骨肉霍霍之声贴耳穿心,那是可以令一个普通人丧失神志的声音,却在他们听来,如同美妙的伴奏,催促着极端的死亡,那是谁,在引导……

七战悲歌唱癫狂,无情道是真有情,无义且已真道义。

公元三百三十二年,春深,云沛卫国军七万围剿黄天狂兵团五千余人,血战一昼夜,终令狂兵全军覆没,然而,云沛却损失了近五万士兵。那是历史上最惨烈的一页,小小的弱水城外,沙成血痂,风成腥雾,数万尸骨堆积成山,此后多少年,那一片沙地总是红得可怕,红得好像可以吞噬一切,仿佛有不祥的咒语笼罩。凡有世人途经那处红沙地,都会伏地三拜,以求邪气暂退,说事人便将其噱称为“恶灵冢”。

一朝春尽霞光去,频将热泪换冷酒,

七战悲歌唱不停,几番徘徊落日朽!

今朝笑,多少稠血破空矢,都随孽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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