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声或者响动?”
“没发现。”
“您报警是在今天早晨的……那个……”翻动纸张的声音。“是七点二十三分。那时,您才看到黑泽先生倒在那里了?”
“是的。晚上的神社院内一片漆黑,深夜两点前,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回自己住处时,也没发现什么。我想,如果滚在地上的手电筒亮着,我应该就会发现了。”
“刚才看了,电源开关没开。不知是受到袭击后掉在地上关掉的,还是犯人关掉的。”
沉默了一会儿,刑警继续说:“请您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人声或者响动吗?”
这时,一阵小跑声接近,然后是“嘎嗒”的噪声。
“……怎么啦?”中年刑警问。
“哎呀,那个讨厌的长头发男人忘了这个。”是年轻刑警的声音,接着是他拿起相机在神社院内走动的声音。
“太感谢了!哎呀,好险。要是有东西忘在犯罪现场,可能会被当成犯人呢!”最后是彩根的声音。
“原来如此……预料之外的事实,只有一个呀。”
彩根停止播放,自言自语。
“什么?”
透过后视镜,我问道。彩根皱起眉头,盯着上方。
“就是,那个年轻刑警说话,意外得难听啊。”
七
“让你看到了那种情形,抱歉了。”
我和夕见并排蹲在河滩边。
“爸爸您不需要道歉呀,因为是我说想去看看的。唉,不过真没想到那里竟然躺着尸体……”
已经接近中午了,本该升得很高的太阳躲进背后的山峦。面前开阔的河面呈现沉静的灰色,偶尔有山风吹过,水面泛起像鸡皮疙瘩一样的波纹。
“爸爸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后家山北侧——三十一年前,昏迷不醒的母亲在这条河中被发现。
从母亲去世到我们离开羽田上村,这期间,我曾不止一次想亲眼来这里看看。但是,却一直被父亲说“不要去”。父亲是觉得不应该让孩子看到母亲濒死之地,还是担心我走到这里危险呢?
从雷电神社回到旅馆后,我们若无其事地吃完了早餐。旅馆老板也很在意清早的警笛声,我们听从年轻刑警的嘱咐,三个人都做思考状,随便敷衍过去了。之后,我和夕见再次离开旅馆,开车绕到了后家山的西山脚下。将车停在河堤上,我们沿着河边走了过去。河滩上的石子都很大,脚下很难站稳,每走一步都要重新调整重心。我再次痛感,三十一年前,父亲背着母亲走过的这段路是多么险峻。
“回去时,爸爸背着我试试?”
“我可不行。”
“因为您现在比当年的爷爷年龄还大啊。”
我努力抬起头,看看灰色的河面。到对岸大概有十几米吧。这条河流是流入信浓川的一条支流,名叫霞川。据说这条河在冬季偶尔会结冰,散落在结冰处的雪,看起来像云霞一样,因此得名。可是,羽田上村的人们只把它叫作“川”,到现在也似乎没变。
“河还会结冰啊。”
我把河的名字告诉夕见,她很吃惊。
“爸爸也见过河水结冰的样子吗?”
“没有……学校说冬天不能靠近河流,我是严格遵守的。夏天倒是经常和朋友一起来捉蜻蜓。”
“蜻蜓?”
“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吧。”
当然不是在这样的深山之地,我们抓蜻蜓都是在刚刚停车附近的河滩处。那时,我们这些小学生,每人手里拿着几根长头发,两端系上小手指尖大小的石子,投向空中。然后,蜻蜓会任性地飞过来,因缠上头发而掉落。因为蜻蜓是吃苍蝇、蚊子这种小虫子的,所以它们以为旋转的小石子是自己的食物,就会飞过来。之后被头发缠住,掉在地上。如今想来,细线应该也可以抓到,但是,当时我们相信一种说法,蜻蜓的眼睛是看不见头发的。
“有灰蜻蜓、银蜻蜓,运气好时,还会抓到‘鬼蜻蜓’[1]呢!”
因为自己的头发不够长,我们都是把自己母亲的头发包在餐巾纸里带出来的。我也盯着家里的地板,捡了几根长头发带到了河滩上。母亲的头发太细,容易断,我捡的通常都是姐姐的头发,但我一定谎称那是母亲的头发。因为朋友们带来的头发看起来都很结实,还闪闪发光。我在河滩上捉了很多蜻蜓,傍晚回家后,我还是继续说谎。一边展示笼子里的蜻蜓,一边说是用母亲的头发捉到的。听我这样说,母亲总是看起来很开心。母亲身体瘦弱,但是很勤劳。
“爸爸您也捉过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