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母亲没有扔掉那锅雷电汤,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不知为什么。总之信里是这样写的。因此,在那次神鸣讲祭祀中,两人死亡,两人身患重症,母亲认为她自己有责任,她不能背负着罪责活下去。”
于是,在雷电神社的礼拜殿,太良部容子自缢身亡。
“您母亲,具体点儿说,是在什么情况下目击藤原南人的?比如,她当时站在什么地方?”
“这个信里没有写。不过,因为那天早晨打的是干雷,母亲很快就从被子里起身去了雷场,这个我也记得。如果是伴雨而来的雷,就不必担心引发山火,但若是不下雨的干雷,就有发生山火的危险。因此,自古以来,雷电神社的宫司必须要前去确认。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确认没有发生山火的危险,母亲就回来了。我想,大概就是那时目击的吧。母亲离开家时,天还很黑,应该是回来的时候吧。”
“是从雷场的山路下来的时候吗?”
“应该是下山之后吧,不到山脚下是看不见工作间的。”
雷电神社院内基本呈正方形,周长约二百米。鸟居[3]为最下面的一个边,上面的一个边就是礼拜殿,左边为住宅,右边是社务所和工作间。通往雷场的道路,就在礼拜殿与住宅之间,正好是从左上角的部位延伸出去。因此,从那条路回来,从入口到工作间,有五十多米的距离。
“您的意思是有可能看错?不会的。”
“为什么?”
希惠挺直后背,仿佛要出示确凿证据一般,回答道。
“因为我母亲不会凭模棱两可的事实就认定谁是犯人,她不是那种人。”
愿意相信父母的心情,绝不仅仅是希惠你才有的。我一边努力抑制着不把这种心情表现出来,一边回应道。
“可是,神鸣讲那天早晨,藤原南人一步都没离开过家,这一点不是他的家人已经做证了吗?”
姐姐的证词,证明了这一点。
希惠似乎稍微有些沮丧,但目光依然坚毅。我们紧闭双唇,互相凝视着对方,一会儿,希惠先移开了视线。她低头看着有环形纹路的矮桌,洁白脖颈边的头发无力地垂了下来。
“总之,已经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真相如何,我不得而知。”
“那么,请让我往下接着说。当时,警察根据太良部容子的信,认为藤原南人是毒蘑菇案的罪犯。可是,犯罪动机是什么呢?您怎么看?”
见她沉默着摇摇头,我再追问道。
“据说在案件发生的一年前,距今三十一年前,藤原南人的妻子在进行神鸣讲的准备工作后,原因不明地死去。听说,村民们都说,那件事与毒蘑菇案有关。”
“我不清楚。”
她回答得很干脆,看来是不想回答与事实无关的问题。我看向周围,想找个话茬儿。希惠的右侧,连接工作间的拉门旁有一个木制电话桌,上面放着带有传真机的电话。从外观看,应该不是当年用过的电话,不过,三十一年前,电话是不是也曾放在这里呢?当年母亲打电话告诉家里,说蘑菇汤准备工作很费时,要晚些回去的时候,是不是就站在这里呢?从母亲的电话声音中,我听到了大佬们饮酒的声音,当时四位大佬在哪里呢?到底,母亲是怎样从神社消失的呢?
我看向希惠的背后,在稍微高出一截的地方,有一间用拉门隔开的房间。
“据说,在每年村里的女性准备蘑菇汤的时节,都会在神社举办前夜祭,现在还有吗?”
“没有了。本来也不是正式的活动。”
“过去在哪儿举办?”
“就是现在你看到的和式房间。”
她的语气让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她看穿了。其实,希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甚至知道,我如今正在想念我的母亲?
不过,又好像并非如此。
“关于藤原南人的夫人从神社失踪之事,当时我被警察反复盘问。但是,我当然不得而知,连我母亲也不知道。反正,据说就是,等众人回过神儿时,发现她已经不见了。我母亲和大佬们,就是当时举行前夜祭的人,一起到处寻找,也没发现。后来,联系了藤原南人以及村里人,大家一起找……”
“当年,还是宫司的我母亲让我待在家里,我只能担心地等待消息。”
“你刚刚说的大佬,就是第二年在神鸣讲上吃了白毒鹅膏的人吧?油田富翁黑泽宗吾,经营荒垣金属公司的荒垣猛,最大的蘑菇生产销售商筱林一雄,长门综合医院院长长门幸辅。其中,荒垣与筱林中毒身亡,黑泽与长门病情严重——”
希惠看向别处,笑了。
“……怎么了?”
我问道,她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其实,你们都已经调查过了吧。在那个案件刚刚发生时,以及后来,来采访的人很多很多。但是,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看就滔滔不绝的,还是头一个。”
我冷静地回应说,因为我们反复阅读了资料。
“对了,当时病重的黑泽宗吾与长门幸辅,后来怎样了?”
“这个你没调查吗?”
“当然也掌握了一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