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情,就像二十三年前的翻版。
像这个乐队的演奏一样,是蹩脚的翻版。
杀死姐姐的,是桂。
充当了父亲角色的,是姬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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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意与杀人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杀意的毒液要随着重重叠叠的偶然扩散,最后才能演变为杀人。因为怀孕,姬川确实对光产生了近乎杀意的情绪。他想杀了光。他想用仓库里的东西,夺走她的性命。可是那天姬川并没有杀人。真正杀人的,是光的妹妹——桂。
那天练习开始前,桂声称要把用于调整双踏板的螺丝刀放回办公室,起身走向了工作室内部。那就是桂杀害光的时间。四点前,姬川、谷尾和竹内先进入排练棚等待。而当桂走进来时,姬川感到不寒而栗。那一刻的震惊,他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桂的羽绒服上沾了血。她的袖口内侧,沾上了殷红的血迹。正如二十三年前的母亲那样。
然后,他们开始排练。姬川感觉到桂的鼓点有一丝微妙的凌乱。他难以忍受这种不安,很想消除内心的疑虑。所以,他谎称去上厕所,拼命跑过走廊,潜入了仓库。在那里,他发现自己的疑虑已成为事实。
光趴在地上,头部被巨大的增幅器压着,已经死了。那一刻,二十三年前的事情在他脑中闪回,与他想象的刚才在仓库发生的一幕重叠在一起。
母亲走上二楼儿童房——桂走向仓库。
姐姐正在窗边悬挂彩灯——光正在挪动增幅器。
那两个姐姐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即将走向尽头,专心忙着自己的事情。听见呼唤声,她们回过头去。
我来帮你吧——我来帮你吧。
双手伸出去——双手伸出去。
同时响起的两种声音。断绝生命的声音,无可挽回的声音。
母亲走下台阶——桂走下平台。
母亲查看姐姐的情况——桂查看姐姐的情况。
两个凶手都没发现自己的袖口蹭到了杀害对象的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虚空。
桂杀死光的动机,姬川当时并不明白。他不知道姐妹俩多年不和,也无暇思考。姬川只想到了他必须隐瞒桂的所作所为。当时姬川听见的,是父亲并不存在的声音:你也要做同样的事。做同样的事。跟我做同样的事。父亲一直对姬川低语。
必须把光的死伪造成意外事故。而且在别人发现这具尸体前,在别人发现桂袖口的血迹之前,必须让桂的羽绒服袖口沾上新的血迹。那个瞬间,姬川决定行动。当时他只做了一个动作,就是从光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钥匙,从内侧打开通往户外的卷帘门锁。做完这个动作后,姬川又一次跑回了排练棚,继续乐队排练。
两个小时的练习结束后,谷尾要去仓库叫光,姬川慌忙阻止了他。谷尾就像二十三年前的卑泽。正如卑泽是一名护士,谷尾总把自己当成业余侦探,若他先发现了尸体,一定会命令周围的人“不要靠近”。事实上,发现光的遗体时,他的确这么说了。所以姬川拦住了谷尾,他绝不能让谷尾发现尸体。因为那样一来,桂的袖口就无法沾上新的血迹。
他能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在谷尾发现光的尸体前,让桂先触碰到尸体;第二,为了提高光是事故致死的可能性,要让仓库变成“谁也没进去过的地方”。
姬川让谷尾和竹内跟他一起去寻找野际。在三人走出工作室时,他曾吩咐桂:
——你记得穿上外套,演出前别感冒了。
他这么说,是为了确保桂触碰光的尸体时一定穿着那件羽绒服。如果她只穿着T恤碰到光的尸体,过后有人看见她的羽绒服,必然会疑惑为什么羽绒服上沾了血。
走出工作室后,姬川立刻绕到了建筑物另一侧,抬起事先开了锁的卷帘门走进仓库,马上从内部上锁,再将钥匙塞回光的牛仔裤口袋。然后,为了把光的死伪装成事故,他先做了两个简单的工作。第一,为了强调没有人进过仓库,用低音鼓牢牢顶住仓库门。第二,为了制造增幅器倒地的理由,让平台边缘和斜坡之间产生一点空隙。这两项工作都很简单。
后来制造跳闸让仓库陷入黑暗,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影。因为在别人进入仓库前,姬川必须一直躲在里面。姬川把手缩进袖子里避免留下指纹,在没有灯光的昏暗环境中利用大型排插和增幅器制造了仓库跳闸事故。然后,他就屏息静气地潜伏在了黑暗中。
不久之后,桂、谷尾和竹内推开大门走进了漆黑的仓库。如他所料,竹内绊到电线,使门口插座上的插头松脱了。姬川假装自己刚从外面进来,在三人背后说了句话。然后他提议谷尾一起去找电闸,骗他离开了仓库。
谷尾在办公室复位电闸后,仓库的灯亮了。只有桂和竹内在仓库里。桂当着竹内的面跑向姐姐倒地的身体。那一刻,桂杀害姐姐的证据从她的袖口消失了。因为桂的袖口沾上了新的血迹。
再往后,就如谷尾和竹内所见。
桂看到被低音鼓堵住的仓库门和仓库里的光景时,内心一定很惊讶。她定是在那一刻已经发现了真相。她知道是谁做了这些,知道那是为谁做的。
——我知道。
桂在公寓门口搂着姬川时,说话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我都知道。
——是姬川哥干的,对吧?
——是为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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