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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午夜洗礼(第2页)

几个月来她一直待在家里,这个礼拜却下定决心走出家门,到庄稼地里干活,这份突如其来的勇气是如此强大,连她自己都惊讶不已。之前她想不开,一直在孤寂与悔恨中折磨消耗着自己那颗悸动的心,后来生活教会了她很多道理,心间豁然亮起,又燃起了生活的信念。她明白,她得出来做点儿有用的事,不惜一切代价,重新独立生活,品尝这世间的甜蜜。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无论如何,现在都已无法挽回。不管是好是歹,都会在时光中消匿覆灭。草青草枯,几年后,她本人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到那时,树还是绿的,鸟儿依旧在枝头歌唱,阳光明媚,仍然像往常一样,普照大地。她周围熟悉的环境,不会因为她的悲伤而忧郁,也不会因为她的痛苦而伤心。

苔丝或许已经明白,是什么让她无法抬头见人——她总是以为这世间都在关心她的境遇,这种想法完全是建立在她自己的主观幻想之上。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人把她的存在、遭遇、感情及感觉放在心上。人们只是偶尔才想起她,即便是她的朋友,她也只不过是在脑海中多闪过几次罢了。即使她一辈子都没日没夜地折磨自己,对别人来讲,也不过如此,人们会说:“哎,她这是自寻烦恼!”假如她打消一切顾虑,振作精神,从阳光、鲜花、孩子身上找到快乐,人们就会这么说:“看看她,多么坚韧顽强!”还有,她要是一个人住在一座荒岛上,还会为自己的遭遇难过吗?不可能。假如她刚被上帝创造出来,发现自己还没有配偶却生下了一个孩子,除了知道自己是这个无名无姓的婴儿的母亲外,其他人情世事一概不知,她还会对自己的境遇感到绝望吗?不会。她只会坦然接受,而且还会从中寻找快乐。这些痛苦大都来自她的世俗谬见,而不是起自她天生固有的感觉。

不管苔丝是怎么想的,总之有一种精神力量敦促着她,像从前那样,穿戴整齐,走出家门,来到田间,因为此时正急需收庄稼的人手。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有了尊严,即使怀里抱着吃奶的孩子,也敢不时抬头看人,表情泰然自若,不再羞怯了。

收庄稼的男人从麦垛边站起来,伸伸懒腰,掐灭手里的烟头;刚才卸下鞍具的马也喂饱了,又被套到了红色收割机上。苔丝见状,赶紧吃上几口饭,招手叫过大妹妹,把婴儿塞给她,然后系好衣裙,戴上黄手套,起身走到新近捆好的那捆麦子跟前,弯腰抽出一把麦子来,继续捆麦子。

收割工作从上午持续到下午,再延续到晚上,苔丝也就和收麦子的人一起干到天黑。待到收工,一轮昏黄的满月正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于是他们便坐上最大的一辆马车,伴着月光动身回家,那轮圆月的脸盘就像蛀虫啃咬过的托斯卡纳圣像头上晦暗的金叶光环一样。苔丝的女同伴纷纷表示,看到她出门工作,非常高兴。然而,她们也忍不住调皮起来,竟放声唱起了民谣小调,歌谣里唱到有一个大姑娘跑进了逍遥快活的绿树林子里,出来后就变了模样。人生之事总是福祸相依:苔丝的事情被当作引以为戒的警示,同时也让她一时成了村里的公众人物。大家的友善使她远离过去的自己,众人的活泼欢乐,极富感染力,她也跟着快活起来。

现在她道德上的悲伤渐渐逝去,可在人性上却又添新痛,这份痛苦与世俗法则毫不相干。回到家,得知孩子从今天下午突然害起病来,她心里忧虑万分。小家伙孱弱娇嫩,生病本是在所难免,可这件事还是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这个孩子来到世上,原本是触犯了世俗规约,为社会所不容,可这个少女妈妈早已把这些统统抛到九霄云外。眼下,她满脑子想的就是要保住这个小冤孽,让他活在自己身边。然而,事情很快就变得再清楚不过了,这个拘禁在肉体里的小囚徒解脱的时间就要到了,她也想到了这最糟糕的一步,可万万没料到,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她看清了这一点,随即便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这种悲痛远远超越了单纯的痛失骨肉。她的宝宝还没接受洗礼呢。

不知不觉间,苔丝陷入了这样一种心境:她犯下了罪行,要是应该被烧死,那就干脆把她烧死算了,这样也就一了百了。与村里其他女孩子一样,苔丝满脑子都是《圣经》的条文,曾悉心研读过阿荷拉与阿荷利巴的故事,也清楚从那个故事所推导出的结论。可同样的问题关系到自己孩子时,她的看法就蒙上了个人色彩。她的小宝贝要死了,还没得到救赎就要死了。

马上就该上床睡觉了,可苔丝却匆匆冲下楼,问要不要去请个牧师。父亲每个礼拜都去一次泺历福酒家,每次去都是不醉不归;这时父亲恰好刚从那里喝醉回来,还幻想着他那古老的贵族家世,正在兴头上;此时此刻,他对苔丝给这个贵族之家抹上污点,而且还传得沸沸扬扬这件事极其敏感,于是,他当即宣布,绝不允许牧师走进他的家门,探听他的隐私。那一刻,他的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强烈,那就是,她给这个家族带来的耻辱必须隐藏起来。于是,他锁上门,把钥匙放进自己口袋里。

一家人都上床睡觉了,苔丝却痛苦万分,无以言表,只得跟着上床躺下。她躺在**,老是不断惊醒,到了半夜,她看到孩子病情仍在不断加重。显然,孩子已经奄奄一息,看上去安安静静,也没有痛苦,但是毋庸置疑,正在慢慢死去。

她辗转难眠,痛苦万分。时钟敲响,已经到了肃穆庄严的凌晨一点,深更半夜,幻想超脱了理智,心头种种恶毒的忧虑猜测都好似变成了铁的事实。她想着,那个孩子既没受洗,又是私生,犯下了这双重罪孽,被打入了地狱最深的角落;她看到一个魔头,手拿三股钢叉,那根钢叉与平日里烤面包时用来烧炉子的叉子一模一样,正把孩子挑来甩去。想象的画卷中,她又添加了许多离奇古怪的酷刑与折磨。这都是她素常听人说的,在这个基督教国家里,年轻人了解的往往就是这些东西。睡觉的屋里寂静无声,在这一片死寂中,那种阴森恐怖的幻境更加逼真,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湿透了睡衣;她的心狂跳不止,每跳一下,床也跟着震动一下。

婴儿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母亲的心也越来越紧张。她不停地亲吻着那个小家伙儿,犹如饿狼在吞食,可这都无济于事;她再也躺不住了,索性下床,在地上疯了似的来回转圈。

“啊,大慈大悲的上帝呀,你就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这苦命的孩子吧!”她大声祷告着,“把你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我身上吧,我心甘情愿,接受惩罚;求您,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吧!”

苔丝倚在五斗柜上,语无伦次地低声祷告半天,突然,她心头豁然一亮。

“啊!也许这孩子有救了!或许这么办也一样!”

她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就好像在这漆黑的夜里,脸上闪起了熠熠的光。

苔丝点起一支蜡烛,走到墙边第二张和第三张床跟前,把同睡在一个屋里的弟弟妹妹都叫了起来。然后她把洗脸盆架拉出来,自己站到洗脸盆架后面,从水罐里倒出一些清水,又让弟弟妹妹围着她跪下,伸出双手,五指并拢,竖直对合在一起。孩子们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看到她那种神态,眼睛睁得越来越大,都畏惧不语,听话照做,不敢动弹。她从**抱起婴儿——一个孩子的孩子——他娇弱稚嫩,尚在襁褓之中,还没有长成鲜明的个性,更无法对着这个生他养他的人,叫一声妈妈。苔丝怀抱婴儿,笔直地站在脸盆旁边,大妹妹站在她前面,手捧翻开的祈祷书,俨然一副教堂助理模样,端着打开的祈祷书,站在牧师跟前;就这样,那个女孩子开始给她的孩子洗礼了。

身着白色的长睡袍,她站在那里,更显高大威严,一条粗大的黑色长辫子,从脑后一直垂到腰间。烛光摇曳,昏黄柔和,掩去了她脸上与身上只有在日光明丽之时方能看出的细微瑕疵——手腕上麦茬的划痕与眼中流露出的一丝倦意。然而她高昂的**很快就将脸上的疲惫驱散得无影无踪,那副曾经招致祸乱的面孔看起来是那么完美洁净,而且还平添了几分高贵与尊严,颇有一些王室的风范。那几个小家伙儿跪在她周围,睡意蒙眬的眼里泛着血丝,一眨一眨,充满了好奇,静静等待着苔丝布置停当,不过,他们当时身上的睡意依旧浓重,一个个都懒得动弹。

其中一个最受感动的开口问道:

“你真要给他洗礼吗,苔丝?”

少女妈妈回答得庄重坚定、不容置疑。

“你打算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呢?”

她还没想过取名的事,不过在她给孩子洗礼时,突然想到了《创世记》里的一句话,一个名字在脑海中跃然闪现,她便随口念了出来:

“悲苦,我现在以圣父、圣灵、圣子的名义为你行洗礼。”

她一边念叨,一边把水洒到孩子身上,屋里一片寂静。

“孩子们,快说‘阿门’。”

听到吩咐,孩子们应声念起“阿门!”,声音细小,步调一致。

苔丝继续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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