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改过来,最亲爱的!哎呀,有许多家财万贯的暴发户,要是能够用上这个姓,都得高兴得跳起来呢!顺便告诉你,有一个浑蛋玩意儿就冒用了这个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听说的来着?——哦,是在猎苑附近。哦,我曾经给你说过,他就是侮辱我父亲的那个家伙。真是无巧不成书!”
“安吉儿,我想我还是不要那个姓的好!我怕那个姓不吉利!”
她说话间有几分激动。
“好啦,苔瑞莎·德伯维尔小姐,你嫁给我,就跟着我姓,你的也就用不着啦!现在秘密已经说出,忧虑也已随之消散,你就不能再拒绝我了吧?”
“如果娶我做妻子,就一定能够让你幸福,要是你觉得非要娶我不可的话,非常非常想——”
“我当然非常非常想,最亲爱的!”
“我的意思是说,要是你非我不娶,离了我就活不下去,不管我有什么过失,都要娶我,只有这样,我才能答应你。”
“你答应了,你已经亲口答应我了,我听见了!你永远永远是我的了!”他紧紧地拥抱她,吻她。
“是!”
话音未落,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呜呜咽咽,哭得肝肠寸断。苔丝绝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姑娘,可现在却哭得他莫名其妙、困惑不解。
“你为什么要哭呢,最亲爱的?”
“我也说不清楚——根本说不清!——一想到是你的人了,能够让你幸福,我真是太高兴了!”
“但是你哭成这样,也不大像是高兴得啊,我的苔丝!”
“我的意思是——我哭是因为我自食其言!我说过我至死不嫁的!”
“可是,如果你爱我,你愿意让我做你的丈夫吗?”
“愿意,愿意,愿意!不过,啊,我有时候就在想,要是我没出生就好了!”
“啊,我亲爱的苔丝,我知道你这会儿兴奋激动,又少不更事,要不然,你说这话,我真不敢恭维了。你要是真喜欢我,你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你喜欢我吗?我希望你能用某种方式证明给我看。”
“要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还能怎样证明?”她大声说,一脸的柔情蜜意,“这样会不会更能证明?”
说着,她紧紧搂着克莱尔的脖子,克莱尔也就第一次尝到,一个感情热烈的女人,用全部身心、全部痴情去爱恋的女人,那张柔唇到底是怎样一番滋味。
“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她满脸通红,擦着眼泪问道。
“信了。我从来就没有真正怀疑过——从来没有!”
他们信马由缰,在一片幽暗中前行,两人用那张帆布,紧紧地裹了身子,缩在里面,任凭雨打风吹。她已经答应他了。其实她一开始就答应他,或许也一样。一切生灵皆有“寻求快乐的本性”,万物之灵也难以逃脱,任由其支配,就像无助的海草,要经受浪潮的冲刷,这种力量可不是灯下冥思,苦心孤诣之空洞道德文章所能左右得了的。
“我要写信告诉我母亲,”她说,“你不会反对吧?”
“当然不会,亲爱的孩子。在我面前,苔丝,你真是个孩子,这个时候给你母亲写信,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我要是反对,就大错特错了,连这个你都不知道,岂不是个小孩子。你母亲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我刚才说的那个地方——马泺村。在布蕾克摩山谷那一边。”
“哦,那么说,今年夏天之前我就见过你了——”
“是,是在草地上跳舞时见的,不过那次你可没跟我跳。啊,希望那不是一个不吉利的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