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心地说着“恭喜”。
十二月的北方没有雨,苍茫的夜色蔓延开来,我向正专心开车的戈瑞打了一个响指:“我们去唱歌,庆祝我彻底失恋。”
那天我跟戈瑞讲了那个关于钟无艳的故事,他的中国历史明明就很烂,却还是听得无比认真。
是的,历史上那位钟无艳,她虽失掉美貌,却赢得宣王一颗心,赢得全天下。
而我的全天下是周宁昭,可他却终究不肯给我那颗心。
所以,我活该输得彻底。
【螃蟹不懂我的悲伤。】
就算失恋,生活依然还得继续。我依旧充当着周宁昭最亲密的战友,冲锋在他恋爱战役中的最前线。
和小绵羊恋爱后的周宁昭,竟然学会了体贴,学会了细心,每当我看见他费力地用手语向小绵羊表达自己的意思时,我都怕自己的眼泪会掉下来。
我窝在“欢喜”里喝卡布奇诺,我沉默不说话的样子竟被下课后赶来的周宁昭夸奖“很有淑女的风范”。
多么讽刺啊,原来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不管你是悍妇,还是淑女,都注定得不到他的青眼。
新年很快就来临了。倒数计时的那天,戈瑞竟然从华沙赶了回来。他跑到我的宿舍楼下等我,就快要等成一棵冬天的树了。
我下课回寝室,看见他许久不见的一张脸时,才突然意识到,我喜欢周宁昭的时间,居然跨越了七个年头。
我和戈瑞站在挤满人的广场上跟着人群欢呼,钟声响起的时候,我转过脸去问戈瑞:“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戈瑞笑得很狡黠:“一个女朋友。”
我默然。
我们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戈瑞的怀抱宽厚而温暖,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一点像迪斯尼卡通片里的小动物。
他说:“没关系,我可以等。”
那天下起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我站在人群逐渐散去的广场上用手心接空中飘散的雪花。它们又小又薄,还没来得及看清模样,便已成一摊水迹。
戈瑞开车送我回学校后,我正要上楼,没想到却接到周宁昭打来的电话。他久违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带着几分兴奋的意味:“贝贝,快来找我,我和若羽请你吃夜宵,她说要感谢你的撮合。”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贝贝。
我就很没出息地为了这两个字,马不停蹄地打车,甘愿去做一只大灯泡。
到了周宁昭所说的地点时,小绵羊和他早已坐定,他们交握着双手,笑容灿烂。
周宁昭看见我后拼命地向我挥手:“新年快乐!”
我故作不爽地摇头:“有异性没人性。”
我卖力地点了许多菜,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指着周宁昭的鼻子说:“你们既然要报答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宁昭举双手投降:“尽量点。”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纷扬的雪,白雪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对准一只香辣蟹,再不肯抬头。
不是在所有危机来临前都有前兆的,就比如这一次,当隔壁传来一声闷响,我失去知觉的前一秒,我还在伤心地吃着一只螃蟹。
螃蟹不悲伤,我却已绝望。
【与其在悬崖上被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醒来的时候我已身在医院。当我发现分居多时的双亲居然同时站在我的面前时,我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问我妈:“周宁昭呢?”
可她仅是轻轻地动了动嘴巴,什么也没有回答我。我一下子急了,连滚带爬地从病**跳下来,然后跌跌撞撞就往门外走。
只是当我走到隔壁病房门口时,我才明白,自己的多虑显得多么苍白可笑。此刻小绵羊正坐在椅子上,把苹果切好,用手一块一块地往满脸笑容的周宁昭的嘴里送。
他们旁若无人地秀着恩爱,而我这块人肉背景,就这样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是的,我怎么可以忘记呢。当爆炸发生的时候,周宁昭就像一个勇士,他勇敢地抱住了小绵羊,将她护在了身下。
我讪笑了一下,而后默默地退出房间,却没想到迎头撞上了气喘吁吁的戈瑞。
没等我反应过来,戈瑞就已经不由分说地将我扛在了肩上。我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他说了些什么,我一概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抓住他的外套颤抖得像一个小孩,我突然看不清前方的路。
那天傍晚探视我的亲友悉数散去,唯独剩下戈瑞。不知道他跟我妈说了些什么,我妈就硬是把我丢给了他,并且离开得异常潇洒。
我一边读着最近的报纸,一边嚼着戈瑞喂过来的水果。读到一半却有人敲门,戈瑞一打开门,我就看见了周宁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