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里过着仿佛小学生一般无趣的生活,我爱看太阳,从清晨,到傍晚。
我的目光平静得有些可怕。偶尔有一次,听到路过的工作人员小声地议论我:“那个叫岑珍珠的女人,是没有心的。”
吸毒的人哪有什么心可言,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其实我知道自己的瘾不大,或者说,我还有药可救。不过,许多事大约都取决于一念之间,比如在经历了这次生死边缘的挣扎以后,我忽然害怕死亡的冷寂,想活得久一点,所以,我自愿跑来这里接受治疗。
致力于拯救我的人中有一个叫苏茗的最让我难忘。我曾仔细观察过她的笑容,总觉得,她跟少年时期的我异常相像,又或许,这仅仅是我的错觉。
不过这些大概并不重要。
数月后,她们都说我的情况很好,可以办理手续离开了。我也就乐得提上行李,出了戒毒所。却没想到会在那样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再见到你。
所有浓墨重彩的背景都悉数消失,只余你在眼前,明艳的,完好的。
我一度以为自己会痛哭失声,为三年前那个哀愁的允诺,为你此刻身边的璧人,可我却还是能够遮掩得那样好。
我利落地从你的身旁抽身,而后还不及入夜,就等在酒吧门口,迫不及待地想要买醉。
托你的福,我几个月来的努力全都报废了,我躲在灯红酒绿间吸一口烟,忽然就想起一个词——欲仙欲死。
可我仅仅是欲死。
却没想到是你抓住我的手,扇了我一个耳光:“那你前几个月的忍受还有什么意义?”
我眯着眼睛打量你,你的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一脸哀绝。
我呵呵地笑起来:“敢情你当老师的后遗症还没消除啊?别管我,我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我也不觉得此刻的我们比当日要合适。”
可你全然不理我,你只是背起我,任我在你的背上痛哭、呕吐,最后甚至还咬住你的肩膀,你也丝毫没有要将我放下来的意思。
我被你扛回了公寓,从莲蓬头洒出的冷水淋在我的头上:“你醒醒。”
我跌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冷眼看着你:“何必呢,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如何以两手将水深海阔缓缓推开,让这路途内记住如何被爱。】那天深夜我睡在你的房间,你睡在客厅里。
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对话,在我决绝地对你吼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之后。
我那样平静地躺在黑白格的被子里,突然恨起自己来。
隔日清晨我故作熟睡,却骤然听见你推门而入的声音。我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感觉到你的手指抚过我的眉心。
我静静地咬住嘴唇。
苏茗来的时候我还躺在你的**,不是少年时的小心机,而是真的没有力气让自己好好站起来。
我听见你们压低声音争吵,以及她摔门而去的声音,倘若我没有听错,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是:“我欠她的。”
好吧,老周,就当你欠我的。所以如果我就此在你这里住下,也不用心生愧疚,寝食难安。
苏茗走后你进卧室来看我,我像个木头人,直愣愣地坐在**,眼神冰冷地看着你:“我饿了。”
你好脾气地走了出去。
你的背影依旧,让我隐约想起三年前,当日你弯下腰去拾我摔在地板上的棋子,一枚一枚,就好似拾起我即将残破的一生。
晚饭清淡又好味道,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饭后我在你的书房玩电脑,你拿着切成块的水果放在我的手边,做出一个饿了就自己吃的手势。我假装视而不见,专心地玩着麻将,摸,碰,听,就等着和牌。
良久,你挫败地笑了笑,对我说:“那我出去买点明天的菜回来。”
我不置可否地看你离去,而后关掉QQ游戏的页面,弹出隐藏在下面的文件夹。
此刻,桌面上是一张婚礼请柬的设计图。很好,老周,你既然都要结婚了,又何苦再招惹我呢。我关掉文件夹,继续打牌。
那一夜,我运势高涨,杀得其他三人片甲不留。果真,“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此后的我们始终维持着微妙的关系,我买了一本日历,每日画一个红圈,看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大约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了。
七月,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