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蹇蔚也惊觉不合时宜了。眼前咬着吸管的我,还是个才满十四岁的未成年少女,毕竟和拿了身份证满了十八的你们不同。
我闷着头“咕噜咕噜”喝奶茶,一口没见底,就很没出息地呛住了。
你责备地看了蹇蔚一眼,转而过来拍我的背,拍着拍着,你说:“别听他胡说,佳宁是要回家的,不回去,家里是会骂的。”
我始终处于震惊的状态,做了你的徒弟近一年,却没想到你竟藏得这样好,连有个女朋友我都是最后才知道。
“你们怎么认识的?”
“从小到大的同学,她爸爸是我妈单位的领导,我们住对门来着。”
“就这样啊……”我觉得怅然若失,却不知道缘何如此。
“就这样,初中毕业后她去英国留学,我们两个人靠电话和邮件联系,时间久了,也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我还以为你们会轰轰烈烈感天动地呢,起码应该经历个误会再冰释前嫌什么的。”
“电视看多了你,真是小孩子……”
“啊?”
“轰轰烈烈这档子事,在现实中,其实是极少的。”
你的表情极严肃,严肃到蹇蔚第一次没有插花边,讲笑话。
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什么,我不清楚,反正烟波雾霭、湖光潋滟里势必没有我。
怎么可能有我。
【至少此刻我是你骄傲的学生。】那次聚过之后就放假了,五一节,长长的七天,我不知该如何打发。
没想到平时忙到抽筋的我妈居然破天荒地提议去九寨沟。我想来想去觉得九寨沟挺漂亮的,也就收拾好行李跟着家里的二老一起出发了。
我没带手机,一来是觉得漫游费贼贵。二来我实在不想听到蹇蔚给我播报你和你女朋友的消息。等我旅行完回家后打开关了一阵的手机,发现里面堆着几条你的短信。
——请蹇蔚这胃袋吃饭呢,你要不要来?
——怎么,手机掉马桶里了?
——别真出事了,看到赶紧回个电话,我担心。
看到手机掉马桶里那句的时候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而当我把短信往后拉,看见“担心”两个字的时候却忽然哭了出来。
我觉得我脑子里原本绷得很紧的那根弦,“砰”的一声,断掉了。
那天我没给你回电话,倒是给蹇蔚打了个电话。正是晚饭时间,他嘴里还包着一口饭却必须应付我这个麻烦精:“嗯嗯……行,你别哭啊,我吃完饭就去找你。唉,我说你哭个什么劲儿啊!”
蹇蔚来得很快,半个小时后,他已经站在我家楼下高声喊:“楼上那个爱哭鬼,下来了!”
听到这句,我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楼梯上。
那天蹇蔚第一次端出了一个学长该有的姿态,他听着我像个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末了,他默默为自己倒了一小杯啤酒:“你呀,还小。很多事,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我睁大一双蒙眬的泪眼看着蹇蔚,似乎不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却忽然打住了,微笑着揉了揉我满头的稻草:“喝你的可乐吧。”
那天我是被蹇蔚拖着回去的,他说:“你这家伙还真犟,又没喝酒,学人家耍什么酒疯啊!”
我哼哼唧唧地没回应他,只有在这一刻,我才能够深深地体会到,你与蹇蔚,和我,其实是有着很大的距离的。
假期结束后,我闷声闷气地回到学校上课,没想到却被学生会的同学找上了门。用脚指头想,就知道是小线出卖了我。
想来我这一年都白混了,竟然不知道初中部也有学生会,那位高我一届的学姐对我笑得很是客气:“听说,你是欧阳乐的徒弟啊……据说好多人想尽办法也入不了他的眼,学妹你真是好本事。”
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大对味,可既然人家有求于我,我也不能太端架子。
等把毕业晚会的事情应承下来后,我立刻找到小线拧她的胳膊。
小线疼得哇哇叫,然后冲着我吼:“小没良心的!还不是为了让你表演给欧阳乐看,人家都要毕业了。”
她只一句话,就堵得我说不出任何话来。
后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我都在埋首练习,直到登台前夕,我才看见久未见面的你坐在观众席的前几排。
蹇蔚在台下冲我挥手,我拿着你给我的报纸走上台的时候脚都在拼命颤抖。